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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座 第25节(2 / 2)

和嫔顺势翻牌只道,“这可怎么好,托贵妃娘娘的鸿福,臣妾这一下午可是赚的钵满盆满了。”

贵妃端起茶盏撇沫子,只嗔道,“都是和嫔自己的本事,本宫怎么好居功。”

瞧着贵妃终于有停下来的架势,慧美人只觉得轻松不已,忙找了旁的话题,盼着能多拖些时间,倾身道,“娘娘厉害,臣妾等自是不及。只可惜咱们这宫里姐妹不多,凑局子都难……不过臣妾听说,年后开春,皇上便要选秀了?”

这话一出,饮茶的贵妃动作明显迟凝了一瞬,皓腕上御赐的朱红镯子衬得肌肤白腻无比,贤嫔在桌下头暗暗踢了慧美人一脚,她便反应过来,乖觉垂眸也自去喝茶了。

贤嫔方要开口缓和,却见贵妃抽了帕子拭了唇角,抬眸只笑道,“本宫也略有耳闻,听说这次选秀,倒不注重出身了,民间的女子也罢,只选些皇上可心的就是了。”

和嫔理了理桌上散乱的牌,只笑道,“皇上可心的,可不在臣妾对面安坐着么?”

此言一出,哄得贵妃掩面娇笑,直指着和嫔说不出话,贤嫔见状亦忙道,“可不是么?况且按这么说,这宫里,出身与圣宠兼并,贵妃娘娘仍是独上无二的。”

贵妃笑着斜倚在桌上,只道,“这话,你们在本宫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回头新人进宫,岂不是替本宫招惹了新妹妹们么?”

慧美人见缝插针,忙赔笑道,“如何能呢?新人也有眼力见儿的,皇上心里有谁,她们来了便都瞧出来了。”

贵妃笑着招呼荷月给几位妃嫔又添了茶水,翊坤宫暖香扑面,窗外寒梅盛放,日光直直送进宫里来,照得贵妃面容明艳不已,只笑道,“阖宫的姐妹都是皇上心里头的宝贝,哪有分别呢?”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一章,细想下来,真的很美啊!!!

少女心不死,嘤嘤嘤。

第38章 只影孑

天鼎二年正月初二,皇后一早盛妆以待,只等接见钟离夫人入宫,用过早膳便吩咐清欢将珍爱的月白冰纹瓶拿进殿中,又将亲自在御花园中挑剪下的带雪红梅,按着高低错落、俯仰呼应插入瓶中。

初升的朝阳略略刺痛了她的眼,坤宁宫门前,年轻的皇后缓缓垂眸定了定神,又待半晌,寒风凛冽吹动她锦裘上温柔茸毛,方听小令子来报,钟离夫人软轿至。

自上回见到母亲,一别数月,钟离尔心中感叹,宫门深重,往后只怕是经年如此。

不敢面有戚戚然,忙收拾心情,由阿喜扶着,缓步步下宫阶,远瞧着一盛装妇人迎面而来,立在皇后面前屈膝行礼。

皇后瞧着母亲礼毕,忙上前一步,亲自扶起,钟离夫人抬首时,鬓边些微银丝在皇后眼前一晃而过,蓦地教她心酸不已。

方要开口,却见钟离夫人神色凝重,只轻声道,“臣妇进宫拜见娘娘,新岁伊始,正有好些话想说。”

钟离尔怔了怔,心中蓦地一跳,忙屏退了宫人,只带着阿喜与清欢同母亲进了内殿。

清欢方行礼道,“夫人安坐,奴婢这就去端茶来!”

钟离夫人却出声阻止道,“不必了,清欢阿喜,你们在皇后面前跪下,我有话要说。”

皇后坐在上首,惊讶抬眸看向母亲,殿内阿喜与清欢对视一眼,敛色恭敬朝皇后跪下。

却听钟离夫人郑重道,“今日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上有我钟离一门列祖列祖在天之灵,我要你二人发下重誓——从今日起,无论往后伴着皇后在宫中遭遇何种境况,定当忠心不二,誓护皇后周全。”

皇后睁大眼睛,死死握紧凤座扶手,惶惑开口,“母亲……”

钟离夫人却不为所动,只瞧着殿内二人,再度出声,“若无此决心胆色,我便立时做主,将你们调离娘娘跟前,再派忠仆进宫便是。可一旦应下,我要你们以性命起誓,你二人可敢?”

清欢眼泪倏地砸下来,只泣不成声道,“夫人,奴婢这条贱命早已是钟离家的,是娘娘的,奴婢愿在此立下重誓,今后哪怕粉身碎骨,也定忠心护主,绝无二心。”

阿喜瞧了清欢一眼,心下动容,亦道,“奴婢愿为娘娘,万死不辞。只不知夫人缘何这般,奴婢实在心下惶恐……”

钟离夫人抿唇瞧着二人,亲自躬身扶起她们,摇头道,“今日之言,我记住了,娘娘亦记住了。你二人的忠心,若当真日月可鉴,我钟离一门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再转首瞧座上皇后,早已面色惨白,钟离夫人瞧着皇后,缓缓坐下,“我儿如今贵为皇后,母亲不得教你屈膝。可臣妇还是恭请娘娘今日当着我钟离一门忠烈先贤立誓。”

皇后收拢手指,强撑着不安轻声道,“女儿不敢,母亲请讲。”

母女二人遥遥对坐,钟离夫人一双眼直瞧着皇后,看着她慢慢红了眼眶,却终归未软下半分心肠,半晌一字一句道,“我要皇后立誓,今时今日这后位,是我钟离一门百年铸就的荣耀,是我族人立足朝野的根本。中宫不倒,钟离一族便可永存,不论日后娘娘何种光景,为了钟离东山再起,誓守这凤座不落旁姓,安然无虞。”

皇后瞧着母亲坚毅神色,在座上忽觉如坠寒冰深渊,她缓缓摇头,凤冠之上九龙四凤作花枝轻颤状,在一室盛极的奢华之中哽道,“母亲何出此言?”

钟离夫人似是不忍,终究阖眸片刻,复道,“娘娘心如明镜,何苦自欺欺人。年前你父亲便已吩咐了刘赟等一众年轻门生,从心支持皇上新政,皇后早已知晓右相自散势力之举,难道还不懂尔父之心?”

皇后两行清泪蜿蜒而下,咬紧牙根颤声道,“都是女儿的错……当初若不是我一意孤行……”

“落子无悔,右相向来这般教导娘娘。”钟离夫人出声打断道,强自撑着复又道,“臣妇此次前来,右相只有一言带与娘娘。”

钟离尔抿唇不语,右相夫人也并未避讳殿内还有阿喜与清欢,只缓声道,“右相嘱咐娘娘,于人有恩,自是当初自己一念之间。既然选择如此,如何苛求他人铭感回报?钟离一门扶持今上,是为了娘娘,也是为了自身百年根基。当初遗诏之事,无论如何,为人妻、为人臣,娘娘必得三缄其口,断断再不能提及。”

她眼见那红梅白雪亮眼,却终究不似在枝头鲜活傲然,皇后在坤宁宫中抬手捂住面容,任眼泪肆意纵横,已然泣不成声,却听母亲在座下厉声道,“娘娘,还请答应臣妇,立誓于此。”

钟离尔悲从中来,在座上痛哭失声,阿喜与清欢心下焦急,却都无法上前安抚,钟离夫人亦是铁了心,只一言不发待皇后自己平静。

她坐在这里,只觉天晕地旋,一种只剩下自己只影独立的恐慌几乎要拖垮她,钟离尔泪眼盈盈望向母亲,却只见母亲目光慈爱怜悯,却仍是岿然不动。

她终究咬唇,缓缓用指尖拭了泪珠,艰难哑声道,“列祖列宗在上,钟离尔今日在此立誓,为守钟离一族百年根基,不论如何誓保当朝后位,只姓钟离。”

母亲瞧着她,缓缓展颜,起身一步步走到她座前,以手抵额端正跪下身去,钟离尔倏地起身随着跪下,上前想要搀扶母亲起身,清欢与阿喜亦是连忙俱垂首跪下。

母亲却只是拉住她的手,面容慈爱,终究落下泪来,“尔尔,自你受封那日,天地君亲师,后两位,你早已拜不得。今日再破这一次例,往后你要记住,既选了这条路入宫为后,也是母族对你不起。阖族的荣光压在我儿一人身上,无论能否扛得起,却也别无他法……”

她抬手擦去皇后止不住的眼泪,目露眷恋神色,看得钟离尔心揪在一块儿,只断断续续问道,“母亲,究竟出了何事?”

钟离夫人笑起来,轻声叹道,“有封折子送进乾清宫里,参的是你父亲这些年门生数众,玩弄权谋,结党营私。又提及钟离一族树大根深,内里污点甚多,腐朽不堪。连着数月皇上的冷落与驳斥,已教族内一些旁支末系的人家,忙着脱离与母族关系,自分家去了。”

皇后双目通红,不可置信道,“本宫还活着,他们丧了良心不成,怎敢如此行事?”

钟离夫人神色不见哀戚,瞧着皇后怒容笑了笑,抬手理了理皇后鬓发,如往常一般柔声劝慰道,“向来树倒猢狲散,不正是这个道理么?娘娘身子不好,前阵子又大病一场,臣妇不能陪在娘娘身边,实在坐卧难安,肝肠寸断。娘娘听臣妇一句,母凭子贵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娘娘往后务必调养好身子,若可早日诞下皇嗣,处境定然不同今日。”

她抿唇不语,母亲眼中泪意盈盈,看着皇后百般怜爱,却仍笑道,“娘娘慢慢就知晓,人活一世,快意之时实在甚少,女子重情便更是如此。纵娘娘倾城绝色,容颜总归有凋零一日,新人新貌无不温柔多情。子嗣不单是娘娘往后的仰仗依靠,即便诞下公主,如同臣妇有娘娘一般,岂不多个念想与陪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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