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父眼睛都瞪圆了,“你说得这叫什么话。人家那么大的报社能跟你一起说瞎话吗?”
王母一听也是,“那你的意思是他们家干的?”她指着对面。
王父点头,“我猜是。”
王母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咱们不能当不知道啊。说起来这事也是我们家儿子连累得他们。现在还让人家掏钱,咱们脸都不要了。”
王远山的实诚性子也是受父母所影响。不喜欢欠别人的。
王父站到床边,看着王远山,“你说呢?”
王远山想了想道,“还是我们付钱吧。总不能让人家掏钱。”
“哎,成吧。听你的。”王父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攒得那点钱就要花没了,心都开始痛了,“等你伤好,你自己攒钱娶媳妇吧。我和你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王远山眼睛瞬间湿润,声音哽咽,“谢谢爸。谢谢妈。”
王母抹了眼泪,拍拍他的肩膀,“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王父往房外走,“我回家拿钱去。”
他刚打开门,就见对面门也打开了,两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何方芝笑着跟王父打招呼,“王大叔,您出去啊?”
王父点头,看了眼她手里拎得饭盒,“给向阳送饭啊?”
“是啊。我回去一趟,看看蔬菜公司还有什么新鲜点的菜。”何方芝笑着回答。
王父点了点头,试探着问,“今天的报纸我们看了,那报上说的一千块钱是你们想的主意吧?”
“是。”何方芝也没否认,“现在派出所太忙了。根本抽不出警力帮咱们找人。所以我们就想发动人民群众帮咱们找人。您放心,钱我们自己出,毕竟这法子是我们自己想的。”
王父板着脸,不高兴了,“那哪行。说起来,向阳这孩子也是被我儿子给连累了。要不是他处了这么个混账玩意儿,向阳哪用遭那么大的罪。”
“这事可说不好。”何方芝想到那天早上,张向阳被卖菜揪到派出所,觉得他也不是很冤。
王父觉得她这是在宽慰他,“我知道你们老口子是怕我儿子太愧疚,产生心结。但是就事论事。咱们老王家遇事不怕事。钱没了,以后再赚就是了。可理站不住脚,那一辈子都歪了。”
何方芝没想到他会这么认死理,一时之间竟找不到话来反驳他,她顿了一会儿,急道,“可一千块钱是我自作主张的。那这样吧,我出一半,也算是我忘了跟您商量做的补偿。”
王父连连摆手,“真不用。你要是提前跑我说这事儿,我肯定也同意。我恨不得把那七个人抓过来全都打一顿。”
虽然他这么说,何方芝却是不信的。她倒是不怀疑王父疼儿子的心。可一千块钱估计是他们辛苦一辈子才攒到的一点钱。为了抓坏人就把钱全搭进去。谁舍得?换作是她,她也绝不可能舍得。
她当即摇头,“这事就这么定了。如果您真要算这么清,以后咱们两家干脆别走动了。我家不缺钱,咱们缺得是情谊,是和远山的哥们情谊。远山还叫我一声弟妹。您要是算得这么清,以后我让他帮点忙,是不是还要给他钱啊?”
王父见她不高兴了,细细一琢磨她的话,倒也在理。凡事都说得太清,就没有人情味儿了。
王父退后一步,“那成吧。你们想出一半就出一半吧。我听我儿子说,向阳还劝我儿子让他早点跟他对象分开。可没想到,事情还没办,人家就先下手为强了。我瞧着向阳这孩子不错。比我儿子会看人。你说我儿子比向阳还大了几岁,怎么差别这么大呢。”
何方芝安慰道,“我家男人这是经得事多,远山被你们保护得很好,遇到的糟心事少,这很正常,说明远山这人很淳朴啊。我要是有妹子,肯定介绍给他。”
王父被她说得合不拢嘴,笑着道,“那成,以后你要是真遇到合适的对象,别忘了帮着撮合。”
何方芝含笑答应了。
说着说着,两人走到医院门口,各自往各自的方向走了。
第 141 章
此时还未过年,按阴历来算还是一九八三年。除了早先的那几个经济试验点, 全国上下还是很穷。穷到什么程度, 穷到一千块钱, 在许多人眼里是笔不小的数目。
只要抓住人, 就能得到一千块钱, 这事看起来很难。可如果幸运的遇上了,那就是个机会。
张大队长一大早就赶着队里的驴车到火车站接人。现在天气冷,也不用下地。他花了一百多块钱, 才把生产队的这头驴拿下来。
趁着农闲的时候,驾着驴车到火车站还能赚点外快。
因为时间挺早,他买了份报纸看。要说以前,他肯定是不肯花这份冤枉钱的, 可自打小儿子当了演员, 他就有看报纸的爱好, 说不定哪一天, 他儿子也能出现在报纸上呢。
只一眼就看到报纸上印的那个大大的一千字。
报报的老板见他一直盯着那字瞧, 揶揄道, “如果你看到这姑娘,那就发了。一千块钱呢。”
张大队长仔细看去, 原来是悬赏一千块钱,下面还有照片。
只是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钢铁厂特大杀人案》?这不是他小儿子演的电影吗?
要说张向阳演这部电影,其实根本不敢让家人看。怕他们接受不了。可这部片子上面大肆宣扬,哪怕银杏村这样偏远的村落, 放映队都不放过。
看自己的小儿子演一个坏人是什么感觉?反正张大队长瞅着他那张脸就发毛。明明长得挺好看,说话也细声细语的,在他面前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可演的那个角色,能把人恨得牙痒痒的。
他还记得看完这部电影的时候,村民们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儿了。甚至还躲着他走,好似他得了瘟疫一般。你说气人不气人。
可要说怪小儿子吧?又犯不上,毕竟演什么角色,不是他儿子能决定的。所以他只能憋着。
远以为他儿子也就是恶心下自家人,没想到演个坏人,还把自己给弄伤了。他气得把报纸卷卷,夹在腋窝下,想着是不是该到北京一趟看看人到底咋样。
他喝了一口热水,浑身招呼了,跑到火车站的售票厅一问,去北京的票要后天才有。他买了一张,出了售票厅。
很快有火车轰鸣声响起,张大队长咯吱窝夹着报纸,双手举起牌子。
很快就有六男一女走了过来。
领头的男人一脸凶相,“带我们去县城招街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