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向阳有点拘谨,“大爷,我从乡下来的,跟靳红军是朋友。我叫张向阳。”
老大爷点了点头,去里面叫人了。
张向阳站在厂区门口,仔细打量周围的行人。街道两旁几乎没什么人,空旷的很。
没一会儿,靳红军就跟着老大爷一起出来了,看到他的时候,忙跟他握手问好,“兄弟,你真的来了?”
张向阳冲他点头,压低声音道,“我从水库那边钓了一条大黑鱼,想问问你要不要?”
说话的时候,他把木桶里盖的一层野草拨开露出里面的鱼。
靳红军往他自行车后面的桶里瞅了一眼,哎哟,还是条大鱼,他激动地搓手,“要,要,怎么不要。”
说着带着他往旁边的家属区走。
到了家里,张向阳把自行车停到门口。靳红军也没把门关上,张向阳一眼就能瞅到。
靳红军给他端茶倒水,张向阳接过来,笑着道,“我不卖钱,想跟你换点粮票,布票之类的。”
靳红军听他要这些,也只是略微思索了下,就点头答应了,“行。你大老远的给我送过来,我肯定帮你弄到。”
靳红军回了趟里屋,从里面拿出一杆称,手里还拿着个铁盒子。
张向阳这才恍然,他居然没想到带称。
张向阳把草绳放到勾称上,靳红军熟练地报出数字,“七斤六两重。这鱼还挺沉。”
他放下称杆,把手颠了颠,鱼还活着,他这一动,鱼尾甩个不停。靳红军笑眯了眼,从茶几上拿出一个本子,把刚刚称好的数目记下来。
记好之后,他朝张向阳道,“虽然咱俩是换东西,不过鱼是有价格的,这些票也一样。我们都按照市场上的来,谁也不吃亏,你看怎么样?”
张向阳点头,“成,就按你说的办。”
靳红军在本子上记下鱼的价格,“市场上里黑鱼是八毛钱一斤,地方粮票一斤值三毛钱,一张工业券是五毛钱,一尺布票是两毛钱,一张肥皂票是两分钱,一张洗衣粉票两毛钱,棉花票一斤三毛钱,手纸票一刀五分钱。”
他数了数铁盒子里的票,“我这里有二十斤粮票,五张工业券,一丈布票,六张肥皂票,三张洗衣粉票,五斤棉花票,三两煤油票和两刀手纸票。”
他在本子上写写划划,“鱼是六块零八分。”
张向阳微微皱眉,又把自己的背包打开,“我手里有件衣服,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卖点钱?”
说着就把手里的包裹打开露出里面的衣服。蓝白色格子布,颜色很好看。只是他媳妇非要卖,他心里纵使舍不得也只能作罢。
靳红军没想到他还带了衣服。他就是服装厂的,照理说应该不缺这些,可他那些老家人经常托他带衣服,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也不好推脱,所以倒也没有拒绝,“我看看。”
张向阳见他有兴趣,把手里的衣服递过去,“这种布县城应该也有卖的,这布非常贵,一尺就要四毛五。我媳妇的手艺很好,你仔细看看,针脚很密实。”
这几天他帮着做家务,他媳妇不是带孩子就是做衣服。这衣服真的是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非常不容易。
靳红军摸了摸面料,摊开来看衣服的做工,发现针脚很密实,跟自己身上也不差什么,他侧头问,“这衣服怎么卖?”
“三块五”,张向阳算了算,除了布料要花一块八,还要针头细脑这些也要花钱。
这个价格倒不高,甚至还有点偏低了。靳红军在心里算了算,他还能有赚头,“成,这衣服我要了。”
他侧头看向张向阳,“你媳妇手艺不错啊,她还会什么?”
张向阳想了想,“她还会做鞋子。”
靳红军捏着这衣服想了想,突然有了个主意,“能不能让她帮忙做双跟这衣服同一款的鞋子?”
张向阳被他这想法惊呆了。
“上衣和鞋子同一色,穿起来更好看。”靳红军以为他不懂,忙给他解释。
张向阳朝他竖了个大拇指,毫不吝啬地称赞起来,“兄弟,你不愧是在服装厂工作的。”
这种简单的搭配原理,没想到这么土的年代还有人懂这个。
靳红军哈哈大笑,拍了下他的肩膀,“兄弟,你可真逗,我在服装厂上班,还能连这个也不懂吗?”
张向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点头保证,“我媳妇做鞋子的手艺更棒。”
这倒不是他胡扯,而是她媳妇已经给红叶和红心各自做了双凉鞋。他看过,那手艺跟前世他穿过几百块一双的内联升也差不离了。
靳红军见他说得这么自信,看了眼手里的衣服,也有了点信心,“如果她手艺好的话,百货大楼卖五块,我也给你这个价。”
张向阳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要?”
“你什么时候方便送过来?”
张向阳想了想,“下周末吧。”一周时间应该能做出来一双鞋。
“那成。”说完,靳红军还不忘嘱咐,“鞋子的尺码你就帮我做37码的。这个码穿的人多。”
张向阳点头应了。
靳红军又在本子上算了一笔账,“衣服三块五。鱼是六块零八分,加起来就是九块五毛八分钱,你自己看看都要哪些票?”
张向阳先是拿了二十斤粮票,一丈布票,两张肥皂票,三张洗衣粉票和两刀手纸票。
靳红军给算了下价格,“一共是十块五毛四分钱。”
张向阳立刻从身上掏了一块钱,“剩下那四分,你再给我两张肥皂票吧。”
他临走前,媳妇给了他二十块钱,让他换好票据之后,直接把东西买回来。
靳红军又拿了两张给他。张向阳把票全都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