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圣上啊……”关跃饮下一大口酒,喝得有些急,差点辣出了眼泪来,“父王和我也明白圣上的意思!那长公主就是个不尴不尬的,也就嫁给小爷这样的人,圣上才放心。算了,我们既然享受食邑的供养,也得给圣上分忧啊,总不能辜负圣上的信任。”
凉玉道:“您看得开就好。”
看不开又有什么办法?得了,娶了那长公主,夫纲什么的是不用想了。大不了就继续斗鸡走狗耍蟋蟀,反正还有一群狐朋狗友呢。
关跃这么想着,心里稍微舒坦了点,又见凉玉在这一室的喜庆里明眸善睐、神采天成,不知不觉又看直了眼。他道:“凉玉姑娘,你看你的主子这也大婚了,你要不要好好考虑下我?小爷我虽然比不上宁王殿下是皇室贵胄,但也肯定不会委屈你的。要不你就答应我吧。”
凉玉绽开灿烂的笑容,却笑意不达眼底,“世子,您喝多了,还是多吃点菜吧。”
“拜托,小爷一共就喝了三杯!”
“世子冷静些,也别怪奴婢泼您的冷水,奴婢是当真不想给人做妾的。要是不能像我家小姐那样做当家主母,被丈夫宠着,奴婢甘愿就这么孑然一身。”凉玉说着,眼中冷光肆意,“奴婢虽然是下贱之身,奈何却心比天高。关世子,实在对不住了。”
“凉玉姑娘,我说你……”
凉玉没再理关跃,而是飞快的夹菜吃饭,很快就填饱肚子。
“世子慢吃,奴婢去照顾我家小姐了。”她抛给关跃一句话,转身就走。
关跃忍不住长声叹气,自嘲道:“唉,真悲剧。”
凉玉离开了前厅,快步走进中庭。中庭里那一树树夜合花已经凋落的所剩无几,只有几朵花瓣险危危的挂在枝头上,风一吹,淡薄如零星的羽毛。
一段垂落的树枝被风吹着拂上凉玉的肩,凉玉忽的心生烦腻,抬手折断了树枝,抛到脚下,骂道:“可恶,都把人强吻了还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凭什么还傻乎乎的替你保密着!”骂了一句更觉得生气,一脚踩在树枝上,连着跺了好几下,“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凉玉。”身后忽然有人唤她。
凉玉一个激灵,回头看去,见是张慎思。凉玉吃了一惊,顿时又羞又恼,不拿正眼看他,躲着他的视线嗔道:“你来做什么?没事别喊我!”
张慎思面上含了薄薄的笑意,语音却是郑重的:“我来为那天晚上的事,向你道歉。”
凉玉哼道:“谁稀罕你的道歉!”
张慎思温声道:“你希望我做什么,你说就是。”
“我……”凉玉一时没了话,张慎思这般态度,怎么搞得跟她欺负他似的,反倒显得她得理不饶人了。
凉玉越发的怄气,嗤道:“我心情不好,你别理我了,回去喝喜酒吧!”
“凉玉,我知道你心中怄气。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有气便都对我撒出来吧。”
凉玉猛地看向他,“你走!别在这里烦我!”
张慎思默了默,道:“好,我走,但走之前请你听我说完。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七花谷和秦家的事,你相信我。我也会看着卫焦,不让他打你们的主意,你们平日里记得远着他些。”
凉玉没好气的应了声,又折下一条低垂的树枝。
这时候喜娘从前厅跑来,喊道:“凉玉姑娘,快、快,殿下要进洞房了,你赶紧上王妃那儿候着!”
“知道了!”凉玉急忙过去,跑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了眼张慎思,怄气似的哼了声,便再不回头的冲进了卧室。
秦素鸢见凉玉回来了,放下手里的话本子,把喜帕蒙好。
凉玉为秦素鸢稍微调整了下喜帕,站到一边,说道:“小姐,殿下要过来了。”
“嗯,你可吃饱了?”
“奴婢吃饱了,小姐放心。”
不多时,沐浅烟就被喜娘引着,进了洞房。
因沐浅烟很少出门,与人结交的少,故此随着他来的只有沐沉音。应长安自然还在前厅挡酒,把在场宾客喝倒了一大片。
喜娘说了些吉利的话,凉玉端着如意秤走上前,沐浅烟取了如意秤,站在秦素鸢的面前,笑意深深,慢慢挑开了喜帕。
当那张熟悉的、却比平日里更添惊艳的脸映入眼帘,沐浅烟呼吸一窒,几乎看呆了眼。
喜娘趁机用帕子捂着嘴,打趣道:“瞧瞧!新娘子多美啊,都教新郎官看得移不开眼睛咯!”
秦素鸢浅浅笑了笑,看着沐浅烟,唤道:“六哥。”
沐浅烟细细端详她,她梳着翻叠的发髻,发髻间插了六支碧澄澄的白玉响铃簪,配着鲜红的绒绢玫瑰,在云鬓间华丽生辉。
她的颈上不戴任何项饰,却是用工笔细细的描了朵朵夜合花的纹样,雪白的花朵和碧绿的枝叶,用银粉勾边,一枝一叶,一花一瓣,说不尽的悱恻意态。
眉毛画得是远山黛,脸上薄施胭脂,再用露水匀了珍珠粉淡淡施上,便成了一层仿佛是娇羞颜色的荔红。
眉心葳蕤一点浅红,画成朵小小的娇花,最是点睛之笔。沐浅烟不由得用手指覆在她眉心的娇花上,轻轻揉着,赞道:“能作清冷淡然的样子,也能艳压群芳,素鸢真不愧是本王的王妃。”
秦素鸢笑道:“不过是妆化的好罢了。”
凉玉插嘴道:“小姐别谦虚,奴婢倒觉得,宁王殿下说的是大实话!”
“嗯,凉玉这话说的中听。”沐浅烟手一挥,“赏!”
于是凉玉欢欢喜喜的拿到了一把金瓜子。
沐浅烟又赏了喜娘,沐沉音便叫几人都出去,把洞房留给王府的男女主人。
沐浅烟拉着秦素鸢的手,将她带到桌旁。两人一起吃了晚饭,唤婆子来收拾妥当了,又饮下了合卺酒。
放下酒杯的时候,沐浅烟笑的有几分算计:“素鸢,这合卺酒是本王特意从宫里要的,听说配方多多少少会有些暖.情的功效,让人心、热、情、动。”他故意强调了最后四个字。
不想秦素鸢淡淡一哂:“我还以为这三天里你已经忍无可忍,根本不需要借用这些东西。”
“素鸢,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为你考虑么?”沐浅烟坏心的笑,“本王是怕只有自己热情,这才向宫里讨了这酒,好让王妃你也能倍加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