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凉玉有些奇怪,都到了审讯堂的大门口了,怎么又不进去?她想了想,还是说道:“请殿下吩咐。”
“你照本王说的做……”沐浅烟俯首,在凉玉耳边,低声说了一段话。
凉玉道:“明白了。”遂持着剑退开,快步离去。
沐浅烟这方放下心来,走上最后一节台阶。
他推开审讯堂的大门,外面的阳光正好落在秦素鸢身上。
她回头一看,虽然对沐浅烟的到来不意外,但也知道,他能进到这里必然是费了一番力气。若是他的行为被传到嘉和帝那里,也免不了会被嘉和帝责骂。
她想,明明是自己连累了他,他还愿意陪她到这里。
这样想着,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仿佛冬日里一朝醒来,看见墙角的冰雪下生发了一朵梅花,那样具有生机。
她不禁笑了,看着沐浅烟颀长的身影朝着她一步一步的走近。
他在逆光的照射里,五官变得昏沉不清,但那双眼,却亮的犹如他发冠上簪着的宝石。
那眼里含着笑的,那是温暖的、鼓励的笑容,将一种安定的感觉,源源不断的送入秦素鸢的心里。
她在这一瞬忽然意识到,哪怕她进宁王府是为奴为婢的,但沐浅烟也好,沐沉音也好,他们打心眼的都存了照顾她的心思。
而在这一刻,她和沐浅烟,不单是盟友,还是可以互相信赖的人。
“宁……宁王殿下,您怎么……”刑部尚书看见沐浅烟的一刻,眼底划过一抹不情愿,却恭恭敬敬的说道,“宁王殿下,圣上嘱咐过刑部,这次的堂审您是不能在场的。来人啊!殿下身体一向不好,还不快送殿下回去?”
几个小吏应声跑过来,却因为刚刚才在沐浅烟手里吃了亏,便有些怯怯的不敢贸然靠近他。
沐浅烟理也不理他们,径自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闲闲的拨弄了下簪子上的猫眼宝石,说道:“如果两位大人无愧于心,秉公审理,那么,可以当本王不存在。”
这话说的!合着他们要是非要请走宁王,就等同于是有愧于心、不公不正了!
刑部尚书脸色微黑,笑道:“殿下,圣上可是专程嘱咐了微臣的,圣上口谕,殿下还是不要抗旨了。”
“无妨,本王抗旨的时候多了。”沐浅烟冷冷一笑,“一切后果,本王自己承担。尚书大人只要做好分内事,别教本王看见你们动用私刑,刁难素鸢。”
刑部尚书心里颇是不甘,如吞了个枣子被噎住似的,说不出反驳的话了。
不多时,京兆尹到了。
他知道是来陪审的,却在看见沐浅烟时,有些吃惊。
这不是宁王殿下吗?他都不怎么出门的,竟然出现在这里?
同样的疑问,也出现在随后到来的小官小吏们心中。
总共来了十几个官吏。
这些官吏,都是正六品以下的芝麻官,和一些不入流的吏士。凭他们的身份,自然没见过沐浅烟,乍一看这里坐了个红衣倾城的妖孽男子,心里俱是一跳。
但再接着,他们看到受审的是个漂亮女子,便都将目光落在秦素鸢身上了。
他们瞧着秦素鸢,冰肌雪肤,容颜如画,冷清清的又似有两分娇弱,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有人瞧着瞧着,那眼神就变了,变成了男人对于美人渴求的眼神。
还有的人,眼神更是猥亵,只觉得一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这般落魄的低着头,跪在他们面前,这种感觉很取悦人啊。
突然堂中一个声音冷冷道:“本王看你们的眼珠子都挺亮堂的呢,都还想不想留着?”
秦素鸢闻声看去,那一张妖孽魅惑的脸上,覆着层冷然的薄冰。
沐浅烟坐在那里,慵懒的拨弄着手腕上鲜艳夺目的珊瑚手钏,每一个慢条斯理的动作,都彰显了养尊处优的高贵。
他的眼神弥散着冬雪般纯粹的精魂,目光亦是清冷。
秦素鸢看着他,虽不畏惧被这么多男人不怀好意的看着,但心里到底是觉出一丝温暖。
这些男人神情陡变,慌忙跪在地上,恭谨的道:“宁王殿下高抬贵手。”
沐浅烟微笑,语气凉凉的,又含着讥诮:“尚书大人让你们来是旁听的,怎么本王瞧着,这一个个的都心不在焉,连尚书大人的命令也不当回事?”
众人怯声道:“殿下,小的们不敢啊。”
“你们不敢?你们有什么不敢的,都这么不老实。”沐浅烟声音一凛,虽依旧笑着,目光却冷冷的,“不想本王挖你们的眼珠子,就老老实实的低头听审,不该看的别看。再敢有旁的心思,眼睛乱瞄的,反正本王的名声也不好,就不介意在这里动手,让名声更差一些。”
众人见状,哪还敢再造次?纵是宁王再声名狼藉,也是皇室贵胄,惹不得的。
这些人俯首不再言语,这副噤若寒蝉的样子,看在刑部尚书眼里,一阵火大。
大理寺少卿说道:“还请宁王殿下息怒。”
“本王晓得。”沐浅烟给了大理寺少卿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再转眸看向这十几个人时,眼底变得风雪茫茫。
他用笑容,很明白的告诉他们一件事:你们最好都不要再抬起头,都给本王装空气。
眼见得震慑住这些人了,沐浅烟这方抬眼,看一眼上座的刑部尚书,“好了,不安分的现在也都安分了,尚书大人,开始吧。本王也只是旁听的,不干涉案件的审理。”
刑部尚书暗自咬了咬牙,不管沐浅烟说什么,一位亲王坐在这里,都给了刑部尚书不小的压力。
他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按照审讯的章程,审问秦素鸢。
他问秦素鸢为何要偷盗证物信件,秦素鸢说,她从没有偷盗过,谁看见了?
他又问秦素鸢,为何要放火烧刑部,秦素鸢说,她烧刑部做什么,她还指望着刑部快些找回她的父兄,好还秦家一个清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