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冬冉怔怔地看着他,倏然瞪大了眼眸,被寄生!虫子!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茫然了片刻,眨了眨眼睛,再次看向了58号,好像这样的话一切都有了解释。
“不……不可能……你明明是你自己……你根本就不是寄生虫人,我能感受到,你骗我对不对?”被虫族寄生的人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变成虫族操控的傀儡,可是站在她面前的是58号,就算捂住她的双眼,她也能感受,站在她面前的是58号,根本就不是什么虫子。
而如果58号变成寄生虫人,会死的。想到这个可能,易冬冉的唇颤抖了一下,执拗慌乱地看向了58号。
“不是的,冬冉。”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眼中有着易冬冉不容逃避的认真。“我是被寄生了,只是我用特殊的办法保留了自己的意识。”
“真的……被……寄生了?”仿佛失去全身的力气,易冬冉不敢置信地出声询问。
“是的,不过似乎也坚持不了多久,可能在明天,更或者是后天,甚至可能是下一秒,我会变成你恐惧的虫族,撕裂你的血肉,吸食你的鲜血,这样的我,你不害怕吗?”58号神情冷漠,话语中带着冰冷与嗜血,语调幽幽地肯定了易冬冉的话,态度诡秘又危险,但是易冬冉看在眼里,只感觉到他的不安,他的退缩,他的孤独。
“我怎么会害怕你!”易冬冉想也不想地反驳,她很生气很生气,生气都有一股气发泄不出来,她第一次那么愤怒,冲58号大声道:“是!我害怕虫族,什么都让我害怕!但是这种情况下,我不会害怕你,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该害怕的不是58号吗?”
58号看着这样的易冬冉呆住了。
易冬冉撇过头不再去看58号,气愤过后,酸涩、窒息、难受、懊悔种种情绪一股脑的涌上来,她嗓子眼仿佛被堵住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太坏了,这么大的事情,一点都不告诉她!她在黑暗中有多少天,58号就被寄生了多少天。在得知自己被寄生的时候,58号是什么心情?又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的呢?这么多天,他保护着她,在充满人类与虫族危险的基地里,又是什么度过的呢?
58号这么厉害,又怎么会被寄生?他被寄生了……会死吗?
易冬冉脑中的念头纷杂而至,心中那股难受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烈,她简直已经无法呼吸了,58号,太坏了。
“对不起。”58号伸出手,轻轻地攥住易冬冉垂下的手心,心中的沸腾的情绪早就因为她话语而温顺下来,对的,他不会伤害易冬冉,害怕的也确实是他。
“为什么是你说对不起,该说的是我才对。”一句对不起,让易冬冉强忍着的泪意瞬间翻涌,她努力咽下那股酸涩。
58号攥着易冬冉的手,让其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乖巧地说道:“是我的错,我没有早点告诉你,对不起。”
指尖接触到冰凉肌肤,易冬冉抬起了头,看向了58号,无论是消瘦下来的脸庞,还是带血的眼眸,更亦或者是那代表着被虫族寄生的黑色暗纹,她早就该想到的,58号的肌肤那么凉,不是正常人的样子,她怎么那么笨!
易冬冉眼圈发红,另一只手也放在他的脸颊,轻轻捧着,为他温暖冰凉的肌肤,哽咽道:“怎么就几天不见……你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你怎么会觉得我会害怕你呢?58号一点都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
58号听着她颤抖又坚定话语,犹如被驯服的野兽,任由她捧着脸颊,垂着眼眸,凝视着他不堪的相貌,从被寄生到现在,他从未感觉如此平和。
直到一滴带着温度的眼泪砸到他的面颊,他猛地抬起眸,看到了哭泣的易冬冉,她哭得可怜极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地砸在他的脸颊上,从他的肌肤上蜿蜒而下。
哭泣不是代表着绝望,懦弱吗?可是为什么他看着为他而哭泣的易冬冉,心却跟着颤了颤,哪滴泪水仿佛带着炙热的温度,穿过他的肌肤,直达心底,让他整个心都跟着滚烫,驱走他一直以来的冰冷。
为他哭泣的易冬冉,明明知道是不对的想法,他想的却是哭泣吧!为他狠狠地哭泣吧!仿佛只要这样,一切都没有关系了。
他眼眸投注在易冬冉身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试图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但是目光触及到自己尖锐漆黑的指甲,动作不禁微微一怔。
易冬冉擦觉到他的迟疑,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攥着,将自己湿润的脸颊贴在上面,压抑地眼泪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滴滴涌出来,怎么也停不下。
“不要死……58号……你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不要死……”易冬冉边哭边祈求道,她现在就像小时候的她,任由怎么哭泣,也怎么吃不到糖的小女孩,伤心、难过到绝望。
58号无法回答,他只有紧紧抱住易冬冉,让哭得满脸通红、可怜不已的她埋在自己的肩头。他自己已经没有办法了,但是他一定会让易冬冉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