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三输了也不急躁, 但是他跟戴文轩两人喝茶喝得很快, 殷红豆都去添了三四道茶水, 傅慎时身边的茶杯还没动过。
过了大半个时辰,殷红豆腿都站酸了,乔三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只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她意识到不对了,乔三这样的精明家伙,吃不得亏,难道就白来给傅慎时送银子的?
乔三喝茶喝得多了,和戴文轩二人轮流如厕,傅慎时稳坐不动,洗牌摸牌,面色从容。
殷红豆抬头一看,乔三脸上闪过一丝玩味儿的笑容,问傅慎时:“殷兄,陪我们说了这么些话,也不喝口茶润润嗓子?”
她登时明白过来,乔三今儿是来试探傅慎时身份的。他还真是个有主意的人,蔫儿坏蔫儿坏的,兜着圈子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就是想等傅慎时起身如厕!
这就是这种人的手段,文绉绉地逼人出丑。
真龌龊。
傅慎时的确口干舌燥,他却不显丝毫狼狈,弯曲的手指头抚过牛头骨牌,淡声道:“不渴。”
乔三挑挑眉,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傅慎时边聊边打牌。
这一打就是一个半时辰,乔三他们都出去了好几趟,打到最后似乎没了兴致,连输好几把,人也烦躁了起来。
傅慎时手边的银票越来越厚,他也疲倦了,便稍稍放了点水,输面比之前稍大了一些,叫乔三几个渐渐回了本。
乔三脸色好转了一些,他轻哼一声,又继续耐着性子玩了起来,他摸了一张牌,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从户部的事儿,忽然转到了傅三采买木材的事情上,他跟戴文轩说:“长兴侯府的人还真是沾了傅六不少的光。”
他瞥了一眼傅慎时,但见对方神色淡然地打出了一张牌。
这时候,汪先生敲门进来,他过来禀道:“殷爷,有两位客人来了,说是要上二楼玩。”
二楼除了乔三他们,目前并无客人过来,指定了要来二楼,那必然是被人引荐来的。
傅慎时挑起眉,不知道在问谁:“什么客人?”
乔三也不否认,打断了傅慎时的问话,跟戴文轩打起眉眼官司,问道:“你带来的?”
戴文轩笑道:“我看殷兄这儿还不够热闹,就跟几个朋友打了招呼。”他又看向傅慎时道:“可能是我的朋友,不过来了就是生意,殷兄只管做你的生意便是。”
他们跟傅二并不认识,只能想法子引了傅二过来玩,暂时不好把人领到这边来。
傅慎时饶有深意地吩咐汪先生道:“既然如此,您让王先生和新来的人一起陪他们打牌。”他顿了顿,才道:“先生切莫轻慢了客人。”
前几日,汪先生找了些会打牌的人过来陪打,用来控制牌桌上的输赢,今儿正好就用上了。
汪先生会意,垂下眼皮拱手道:“是。”
屋子里放着铜脚盆,烧着碳,殷红豆身上有些燥热,也不知道来的是什么客人。
牌桌上,几个人你来我往,输输赢赢没个定数。
乔三正好打得累了,站起身伸个懒腰,道:“我出去会儿。”
汪先生进来了,他瞧着傅慎时道:“殷爷,隔壁的客人输光了。”
乔三一愣,输得这么快?他笑道:“我去瞧瞧,要是认识的人,借几个钱他们玩儿也无妨。”
汪先生又道:“隔壁的爷已经借过了,现在还想借,数额有些大。”
傅慎时问道:“借了多少?”
“已经借五百两了。”
乔三瞪大了眼,傅二手气这么差?
汪先生继续说:“那位公子说,他是长兴侯府的人二爷,不过我听说傅二爷去保定府了。我刚说派人跟着他的小厮回侯府去取钱,他偏说只肯压一块玉佩,可那玉佩值不了五百两。所以我才拿不定主意,过来问殷爷。”
傅慎时看向睁大眼的乔三问道:“乔公子认识?”
乔三僵住的笑容化开了,傅二这明显是想赖账,他讪笑道:“不认识。”
他可不想替傅二还账。
傅慎时手里捏着一颗牌,轻轻地敲打在桌面上,同汪先生道:“叫他立字据。”他停顿了一阵,道:“若他不肯,便说明他是冒充的,就折断他的五根手指头,打断他的手臂。”
殷红豆猛然想起来,傅二第一次欺负她的那个夜晚,她说——你再不放开我,你信不信六爷会打折你的手臂!一根根地掰断你的手指头!
她的心口剧烈地跳动着。
他把她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乔三与戴文轩皆都睁圆了眼睛,皱眉看向傅慎时。
傅慎时没在意,瞧着汪先生淡声道:“先生去罢。”
汪先生点了点头去了,傅慎时连傅二的下场都想好了,傅二便是想立,他也得想法子让傅二立不成字据。
乔三叫住了汪先生,他冷冷地看向傅慎时,已经确定殷栌斗绝对不是长兴侯府的人,因为没有人会手足相残。
但傅二这次是被他的人引来的,可不能在他手里出事。
乔三瞥了戴文轩一眼,故意透露了傅二的事,道:“傅二被家里人罚去保定府傅家祖祠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
戴文轩默契地答道:“就前不久,不过听说他的外室怀孩子了,谁知道是不是回来看他外室的。”
乔三深深地看了傅慎时一眼,这下子他该知道傅二的身份了吧。
傅慎时面上一派镇定。
殷红豆却是暗暗吃惊,她实在没想到,傅二竟然会偷偷跑回来。而且傅二那坏胚子,竟然养了外室,外室还有了孩子,这要是让长兴侯府的人知道了,那外室腹中的孩子肯定没命,简直是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