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今白:“哦,那可真是不幸,若对方只是豺狼便罢了,丢了一只腿便没能力再反咬回来,若对方是睚眦,锱铢必较,倒是麻烦了。”
任老爷子仿佛听不到他话里威胁似得,接续道:“无妨,龙生九子,九子各不同,不到最后的功夫哪知他是个什么东西。王爷,您说对不对?”
朱今白扭过头,打量了他半晌,勾了唇略略起了丝笑意:“对极了。”忽而他歪了歪脑袋,似有些不解:“任老太爷不问我为何要杀石榴。”
“不问。”任老太爷喝了口茶道,“我向来只看果,至于结什么果的因我从来不问。”
朱今白叹了口气说:“可是,我想同您老讲讲,任家小姐本就生的娇美如花,不论是哪个,都会对她心生绮意,我是凡人,必然免不了俗。”
任老太爷压下心中讶异,原以为朱今白食想威慑他们,要他们尽早选队,没想到却是因为石榴。
朱今白继而道:“我从未对一个女子上过心,等我真的明白这种感情后我才发现我回避不了。老太爷应该知道,我对于在意的东西,只有两种态度,一个是它必然属于我,一个是它不会再存在。很可惜,我同石榴商洽过这件事情,我想让她嫁予我,如此不论对我还是梅林任家都是极好的事,可惜,我们谈崩了。”
朱今白说罢,眸光淡淡转向任老太爷。任老太爷将茶盏搁在一边,心下稍安道:“不错,我们梅林任家有过规矩,只做纯臣不牵扯夺嫡之事。”更何况,朱今白这不能算是夺嫡,而应该叫作
谋反。
朱今白低着脑袋边笑便理自己袖口的褶皱,他活的本就精细,身上的物什向来得体最是见不得有一丝的瑕疵。
“任老太爷年纪长了,倒是有些顽固,我且不说别的,如今皇上身体每况日下,您觉得几位皇子谁能登基。”
任老太爷打太极道:“按道理应属太子登基。”
朱今白淡淡咋舌,话都说到这个地儿了,任老太爷还同他装模作样呢。
“您错了,最不可能是太子。前些日子孙言官满门被屠,你以为皇上心里会没谱。太子今年来勾结太多势力,加之买官卖官、放纵下属草菅人命,不少人早对他生了异心。六皇子、八皇子、十二皇子更不用说,在太子面前更是没长稳的势力。”
话罢,他才轻轻问道:“您说,我登基的可能有多大?”
任老太爷一双瞪得利索极了,他一直以为朱今白只是有此心思罢了,没想到他竟然敢拿到台面上来说。
任老太爷不说一字。
朱今白站起来,朝门口走去,声音飘摇的如风一般:“我猜百分之百,原本您家本可以出一个皇后的,倒是可惜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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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顺天府里,朱今白最想拉拢的势力便是梅林任家,一则家室清白,任老太爷历经三朝,若有他扶持,登基之事要容易的多;二来梅林任家天下门生极多,上位之后有读书人拥护必是极好的,其三便是石榴了。
朱今白停下脚步,还未出任府大门,站在回廊里他依稀可以看见墙角盛开的玉兰花。他想到那人坐在花下看书玩耍,只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得爽朗起来。
我不该杀她的。
朱今白如今倒是有些后悔。
可做就做了,哪里还有的后悔药可以吃?
正想着,却看见那门口立着一个女郎,她白净可人、眼若桃李,不是他心中念念的人又会是谁?
石榴看着朱今白,她以为自己会很恨他,却没想到自己相反倒是很平静。许是自己并没那么喜欢他,故而由爱而生的恨并不那么浓烈,有的仅是仇杀的痛恨吧。
朱今白慢悠悠跺着步子走过去,站在石榴身边瞧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伤口好了?”
石榴咬的牙根欲碎:“拖王爷的福,好多了。”
朱今白探出手,欲拍上她的脑袋,石榴脑袋一偏,躲开了。
他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勾了唇角道:“好多了那就好。你如今必是很恨我吧。不要紧,这恨意再生的浓烈些才是最好。你道你不喜欢我,可我喜欢你喜欢的紧,竟然不爱我,有恨也是极好的。”
石榴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你个疯子。”
朱今白:“我早就疯了,你现在才知道?不过还好,不算迟。”见石榴一脸厌弃的样子,朱今白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钳了一下,带着一丝痛,不过这对他而言早就麻木了。
他对石榴道:“我先才同你爷爷提亲——”
说完,便好整以暇的看着石榴。
石榴的表情立马崩坏,看到此朱今白心里才高兴了些:“你猜,他怎么说?”
石榴的心跳的飞快,朱今白趁她发呆,捏住她的腕子,凑过来贴着她的脸轻轻嗅了一口:“你越来越美,我也越来越舍不得了,我现在想筑一座金屋,若是能把你藏起来,才当是心满意足了。”
说罢,余光似见到有人来了,他大力一推,背过身潇洒的走了。
徒留下几乎快要崩溃的石榴。
她怕老太爷和爹万一正将她嫁给朱今白怎么办?他那个疯子,一定会将她折磨到死。
那噩梦中他无休止、可怖的掠夺还在脑海中浮现,单单想起来,便觉得冷汗涟涟。
不过最终幸好,他只不过又骗了她。
老太爷从未想过将石榴嫁到襄阳王府。
因为,梅林任家心中理想的快婿竟是杜若康。
不知从何时起,杜若康便成了任府的常驻之宾。平日过节时有他、任施章的寿宴有他,就连今日的晚膳他也过来了。
杜若康虽年过而立,但因为生的器宇轩昂,越发显得沉稳。
他对任家小姐也极为上心,可又因为敬重她,不曾与她独处一室。
这段日子,任霁月越发的沉默,好像每日都忙的不可开交似得,能不说便紧紧闭着嘴,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跟谁置气。
他看的出来,任府对杜若康极为满意,哪怕他而今已过而立,可在任崔氏和任施章的眼里,早便是乘龙快婿的最好人选了。
石榴没有延续她往日闹腾的性子,她心里清楚,若不是杜若康,再寻别的人家指不定朱今白要怎么为难他们。是他便是他吧,多少人没有感情还不是过了一辈子。可就算这般安慰自己,还是心生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