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是色令智昏,张氏一哭,儿子就以为她受了委屈……”
“所以你就为她出头?不管不顾嫡长孙由祖母养育的传统了?”
贾赦伏地,羞愧的不敢抬头。
“恩侯,母亲这样问你一句,如果前年不改了记账的法子,我将家事都交给张氏,你认为她能管得了荣国府吗?”
“不能。”贾赦立即回答。
“恩侯,以张氏嫁过来后,这些年对婆婆的态度,我应该事无巨细地教导她怎么管荣国府、怎么与荣国府的往来亲朋走礼吗?”
贾赦这才知道母亲之前说的让自己教导张氏意味着什么。
“母亲,还请母亲教导张氏……”
“恩侯,张氏嫁进府里,你认为我们母子是比以前亲近、和睦了,还是你比以前孝顺了?在你拒绝让张氏立下以婆母为内宅之尊崇的观念后,过去了快十来年了,你现在来认错,我就该不计较前嫌,是不是?”
说真的,贾赦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凭什么呢?恩侯,你认错了,我就要原谅你?你以为我是圣人?”贾母盯着跪在身前的贾赦,不错过他的丝毫表情
贾赦愣住了,是啊,凭什么呢?
“恩侯,你在府里错了,你现在还有机会认错。那我问你,前年圣人处置东宫属臣的时候,你上窜下跳的,现在可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母亲,儿子错在没有去想东宫属臣是不是在为太子争取利益。”
“要是为太子争取利益就应该了吗?”
贾赦半张着嘴巴,回答不出来。
“就算东宫的属臣是为太子争利益,就应该吗?圣人会不会想东宫有谋逆之心?恩侯,你以后是要接荣国府承继爵位的。或许有一天你有吉运有际遇,也会接了你父亲的权臣、重臣、近臣、信臣的位置,你要是不能从大局想事情,对太子、对荣国府都是灾难的。
我问你要是出现这样的情况,你会怎么选择?
如果前年的事态没有遏制,继东宫的属臣被贬谪、下狱之后,圣人迁怒与太傅,将太傅一家流放。你要保全张氏吗?”
贾赦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如果是三年前,如果是几天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说“保”,可现在他怎么也不能说出这个字了。保张氏意味着可能将圣人的怒火引至荣国府,他太清楚圣人的秉性了。
“你会保张氏吗?”贾母不依不饶追问他一句。
“不会。”贾赦痛苦地回答,与荣国府、整个贾家一族相比,就是父母舍了自己,也是应该的。
“你到底还是有了一些长进了。起来。”
贾赦的回答让贾母心里舒爽了许多。
贾赦听话地爬起来,接过母亲递给他的茶水。爽滑、浓香的老君眉下喉,让他清醒地认识到,在前年的事态下,张氏对荣国府来说绝对是应该舍弃的。
“恩侯,要是母亲不曾夺下你的长/枪,显出比你更高的武力,你认为瑚儿会与我这般亲近吗?”
贾赦摇头。
“如果不保张氏,为了保全荣国府,以瑚儿和我的关系,你认为我会留瑚儿吗?”
贾赦激灵灵地打个冷战,他心里知道瑚儿也是保不住的。甚至琏儿也保不住的。想到此节,贾赦立即给母亲磕头。
“母亲,儿子谢母亲保全了儿子的一家。”
怪不得太子说母亲是与太皇太后相较的女子啊。母亲生了自己,又令东宫和自己获得再生,且又保全了张氏和自己的二个儿子。
愧疚如潮水一般淹没了贾赦,他哽咽着说:“母亲,对不起,儿子错了。”
第498章 红楼贾母47
深秋的时候, 圣人终于在外浪够了, 带着半朝的文武官员回到了京城。贾代善在见到出城十里、来迎接圣人的太子和贾赦的时候,发现俩人有了很大的变化。
太子整个人变得更稳重、更内敛了, 但觐见圣人的时候, 太子给贾代善的感觉, 就像是刚刚启蒙的孩子, 有着对父亲浓浓的、不能割舍的眷恋。太子与圣人的互动,让贾代善心生感慨,太子与三年前比, 更能抓住圣人的情绪了。
而陪同太子觐见圣人的贾赦, 眉眼间也少了很多的倨傲, 看起来和煦了许多。
这样明显的变化,贾代善心下称赞不已, 太子和贾赦能这样,真是天大的好事情。
圣人安然回宫, 贾代善也得了圣人的准许,可以回府休息三天。父子二人带着几十号护卫,缓缓并辔回府。贾代善惊喜地发现, 长子居然能够自觉控制马速,不再张扬地在京城内跑马。
太子和恩侯在这小半年里, 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贾代善揣着满腹的疑虑回到了荣国府。
荣国府的一切,看起来还是原来的样子,但贾代善莫名就感觉府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种感觉直到睡觉前,一一落实到了实处。
他首先注意到府里的仆妇都换了秋装, 青、兰、灰,打眼一扫,就知道服侍的人就什么级别的。而妻子身边的大丫鬟,除了个别的身上穿了绸缎,也都是按着等级换了布衣、布裙。然后他后知后觉地发现,穿绸的是伺候过他的通房丫头。
其次是次子带着瑚儿、珠儿从东府回来后,就在正房的廊下蹲马步,俩孙子一边蹲马步一边背书。而长子与次子不再水火不容地互相看不上眼,长子很配合地去捧着书,蹲在次子的对面,给次子提词。
贾代善看到这一幕,眼泪差点落下来了。
“夫人”,贾代善顾不得屋子里还有许多伺候的丫鬟,对着妻子拱手说道:“夫人治家有道,教子有方,辛苦夫人了。”
贾母笑笑,“可不敢当国公爷说辛苦。”
贾代善非常好奇,“夫人,你如何调和了恩侯和存周的关系?”
“公平。”贾母给了简短明确地回答,不出所料地对上贾代善不解的眼。
“夫人这是话里有话啊。可是为夫、为父既往做的哪里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