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没等来裴致, 肖禾泪眼婆娑的被推进产房。
裴致是在十分钟后跑进来的, 找到产房所在位置的时候,他已经满头大汗, 喘息剧烈,初春的天气,汗水凝聚成珠,顺着他脸颊两侧留下,在从下巴坠下。
可他到的时候,没有看到肖禾。
只看到等在产房外长椅上的秦香莲和易淑兰。
他似乎,晚了一步。
裴致有些不愿相信的弯下腰手臂撑在膝盖上,一双沉黑的眼睛看向易淑兰:“妈,肖禾她?”
“已经进产房了。”
裴致微微怔了一下,心底的期待破灭。
他目光缓缓转向产房禁闭的门,眼底渐渐浮起一层愧疚的光。
明明之前答应肖禾的,要陪她一起生产,要见证她的辛苦,要一起见证他们爱情结晶的出生。
可他还是食言了。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抖了一下,裴致的呼吸渐渐平缓,半晌,他抹了一把脸侧的汗,直起身来,走到产房。
可惜产房的门一丝缝都没有,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人总是对所有未知的事情感到本能的恐惧,裴致站在门外,感觉心口一点一点揪起来,比任何的危险都要让他更加心慌。
安静的站了一会儿,心头开始慌乱到焦虑,烦躁。
裴致垂着眼,在产房门口走来走去,打转。
不知过了多久,转到眼前都有些发晕,裴致垂眸扫了一眼腕表。
大概估算一下,距离他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之前在那个孕前班的时候他听过那个专业讲师说,如果没有意外,一般孕妇生产差不多就在一个小时上下,个别体质好,好生的,更快。
可肖禾这已经进去两个小时了,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
就算是头一胎,也不该生的这么艰难。
他心里想着,越发不安,甚至有种想就这么拆开门进去看看的冲动。
就在这个念头越发强烈时,里面的门忽然打开了。
有个护士走了出来,手套上和身上都染了血迹。
按理说护士只是在旁边打下手,没有需要亲手接触到病人的环节,那她身上的血......
心头一跳,眸光剧烈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就疯狂的在他脑海生根滋长。
裴致呼吸有些凝滞的站在一边,看着护士眼神凝重的匆匆离开,久久回不过神来。
护士在回来时,手里拿着血袋,不止一袋。
那么就是出血了。
裴致不敢问,他感觉有一股寒气从尾椎骨蹿上来,一路蹿到了头皮,再蔓延到四肢百骸,最后,他站在那里,浑身都是冷的。
初春的天气,像是坠入了冰窖。
他无力的倚在墙上,心底越发的愧疚后悔。
半晌,一拳生生砸在墙面,手背霎时破了皮,血珠渗了出来,染红了墙面。
触目惊心。
可他感觉不到痛。
只觉得自己是一个不称职的丈夫,不称职的父亲。
如果肖禾今天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产房的门关上又是很久没打开,时间像是被拉成减慢,每一分一秒都格外的漫长煎熬。
让人到最后连心跳都跳的麻木,只余下心头一根弦,绷到了极致。
裴致颓败的倚在墙上,肩膀耷拉下去,闭上眼睛。
他不信佛。
可最后能做的,却也只剩下祈祷。
祈祷她能平安出来。
祈祷一切都能顺遂。
产房。
身上被打了麻醉,但只是局部麻醉,撕裂般的痛意依然在随着身体的用力一点一点蔓延,直到蔓延到天灵盖,从前胃疼时那种灵魂都在叫嚣,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颤栗的感觉再一次笼罩下来。
可偏偏不能停。
宝宝的头还卡在那里,如果她停下,放弃,也许就会再也见不到他。
痛意,恐惧,委屈,所有的一切混合着眼泪流下,换成口中一次次的嘶吼。
呼吸越来越沉重,意识越来越模糊,而四肢,越来越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