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恕的眼眸罕见的清透,简直亮的穿透人心,哪怕有半点嬉笑怒骂吊儿郎当的样子,他轻声说:“其实啊,像老三这种性情越冷淡的男人,动起情来才是最难救的。”
对于两人的判断,斯柾始终不置可否,只是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道:“比起这些小事,我更想知道,三哥你此行大盛的收获。”
三人这才将话题转过来。
只是,大殿下没想到的是,那么快,他就亲眼见到了那个被老二评价很高的小姑娘。
那天也是意外。
阮棠在林数那待的无趣就开始作妖,林数惹不起这祖宗只能求助于三殿下,斯柾揉了揉眉心,干脆就给她安排了一个身份,将人带到身边就近看管。
然而还是低估了作精的战斗力。
斯柾作为执政院首席,自是公务繁忙,这边才刚去开会,将阮棠留在办公室,那边那作精就开始作妖了。
阮棠其实也没有大作,她就是突然想查查关于大盛的底,正巧桌上摆放着外交部递上来的资料,那作精干脆就坐在了三殿下的宝座上,抽出报告随意的翻阅起来。
你要知道,执政院是内阁的重中之重,是一个国家最重要的行政机关,作为执政院首席执政官,地位之高责任之重可想而知。
斯柾完全就是胆大的疯子,他把阮棠留在办公室内,不是笃定她有分寸不会害她,而是有自信她害不到他。
当然阮棠也没想惹祸,她只是想查一些资料,尽管坐在首座上的行为着实骇人听闻。
大殿下就是在这种时候到的。
不需要秘书相迎,他自然而然的就自己走向执政官办公席,男人一身深色西装,长腿一迈走路带风,端是雷厉风行,拉开办公室的门便准备和执政官谈工作,结果一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摆放着无数公务的案前,坐着一位妙龄少女,长发垂散如墨,面颊如白瓷,轮廓秀美精致,她在随意的摆弄着给公折,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带着一股被千娇万宠后才能散发出的娇气。
但,这里是执政院首席执行官、云国皇室继承者、三殿下的办公室。
这样的女人,显然是不该存在的。
而这个本该肃穆威严的办公室,和眼前的女人,立刻形成了一种奇异、暧昧的感觉,让人不由得想入翩翩。
不过大殿下没有,他只是在一瞬间沉下脸来,一双黑眸将人冰冷的锁定,没有在第一时间叫来警卫,是怕对斯柾影响不好,却迅速上前扣住了女人的手腕,男人的一只手将公折从她手中拿过去,往桌上一压,沉淡的质疑随后响起:“无论你是谁,擅闯执政官办公室翻阅公折,都足以被起诉,并判处无期徒刑至死刑,小姑娘,年龄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阮棠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钳制住,整个人被迫向后仰去靠在椅背上,她仰着头,对上的是一张充满了霸道而煞气满满的面孔,顿时笑了出来,反问:“你又怎么知道我有没有得到批准?如果的确按你所说,那你关什么门呢,现在不应该是直接喊警卫将我带走,准备上军事法庭吗?”
她稳而不慌的口气,让大殿下拧眉。
阮棠:“更何况,我能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没人来赶没人来抓,你觉得我会是谁?那你又是谁?”
她挑了挑眉,目光由上而下,落在男人肩上的军徽花纹上,顿时了然,漫不经心的挑破:“原来是监察院的执行官大人,不过这里是执政院,您是不是……”
她的动作虽轻柔,却柔中带刚,一把将人推开,轻慢的口吻:“您这是不是,太多管闲事了?”
听听,多猖狂的语气,做坏事被抓包竟然还能理直气壮硬刚的。
尤其是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之后。
斯衡冷冷的注视着她,瞧她那又娇又傲的小德行,也知道肯定是有恃无恐,这云国无论贵族名流还是高层政客皆没有像她这样横行无忌的女子,而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人。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这个名字,路轻棠。
果然就是那个让老六和计家拆伙的红颜祸水。
不过斯衡并没有因此而转变心态,反而厌烦的紧,若说他生平最讨厌什么女人,就是不肯安分守己,没什么能力还要出来惹祸添乱,而眼前这女人,基本上就把他的厌恶点全占了。
大殿下看见她的心情有多糟糕,可想而知。
“路轻棠,”他的口吻的笃定,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个分外得意的小女人,嘲弄一笑,道:“你可知道,监察院的职业便是监督每一位官员的工作情况,包括有无贪污、渎职等情况。作为执政院首席,他若批准你一个没有任何职位的白丁翻阅这些,就是渎职,但是倘若他没有批准,那就是你窃密。”
这一句话,就要堵死她的路。
你承认你擅自翻看,就得上军事法庭,不承认的话就要把三殿下扯进来坑他,这完全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他在好整以暇的等待着她的答案,如猫戏老鼠般的从容。
结果阮棠沉默了一瞬,慢悠悠的道:“那你去抓他呗。”
“你觉得是他渎职就去抓他啊,人就在楼上的会议室里呢,去吧。”她一摊手,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就是明摆着在说我还就不信你真的去抓了。
为了和她斗气,然后去坑了自己的亲弟弟?
大殿下要真的这么牛脾气,那阮棠还就只能叹服了。
但是显然他不会这么憨。
他只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阮棠,道:“你这么没良心,他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良心,而不是你有偏见呢?”阮棠那是遇强则强,遇杠则杠,杠上开花,嘴皮子分外利索:“你只看见了我拿起这本公折,就给我批下一系列的罪名,连监察院的首席执政官都这么不讲道理的武断,对于这个监督机构的可靠性,我真是抱有深深的担忧呢。”
“想洗脱罪名?那我还真想听听,你要怎么解释。”
阮棠随意的抄起一叠资料翻了翻,不甚在意的道:“这有什么好洗的,不过是闲得无聊随便翻翻,上面写的也不是什么机密要闻嘛,外交那点事还有谁不知道吗。”
她说着,就着报告上的内容随意的点评了两句,态度散漫的不得了。
殊不知,就是这么短短几句,让斯衡的眼神都变了。
你想啊,阮棠就是看起来再胡闹再不务正业,她也是当过国母和女皇的,政务上什么没处理过?岂能被这点小事为难住。
相反的,随口的几句个人见解,便是不同凡响的。
这正是这几句话,让大殿下的态度都变了,他的轻视和抬杠的心态一下就散去了,反倒是兴趣十足的往她对面一坐,指着桌上的报告,带着几分兴味、探究似的继续问她问题。
阮棠也不急着答来证明自己,她斜睨了一眼大殿下,问:“您现在不送我去军事法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