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有六七位男性,年纪都跟倪志平差不多,见到来了个女老板,自然都是兴致盎然地打招呼,木少倾一一回应,眨眼间便干了三杯白酒。
倪志平见状立刻放声大笑,指着在座其他人说道,“这位,海城工程界老大苏总,最近他们公司正要招标起重机,小木你抓紧机会啊。”
屋里灯光晦暗,被称作苏总的人在阴影里先闻其声,低笑着推辞谦让,“哪里哪里,不过就是个做工程的,人家外面还不是叫我包工头啊,哈哈哈。”
几人闻言都笑起来,木少倾也跟着笑。
继而她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白酒,豪气万丈地敬给苏总,“您别谦虚了,苏氏的名头在我们临市也是相当当的,久仰大名,小辈我先敬您一杯。”
说罢就一口灌了个干净,论起喝酒的利索劲,在场的男人都不一定能比得过她。
酒局说来说去也就那么点事,几个老板在这边吃吃喝喝,小姑娘在前面点歌烘托气氛,玩到兴起把外套扔了,再过火的也有,只是在这些酒场老手面前,已经不值一提。
木少倾喝的有点上头,包厢内空气又不流通,她手指在太阳穴捻了几圈,想要缓解片刻疼痛。
眨眼间,身边的位置便明显下沉,她微睁着侧目,正是也已经微醺的苏总。
四十多岁的年纪,他保养得算是非常好,只是也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和眼睛里算计的神采。
他亲自倒了杯酒递给她,声音带着丝隐秘的兴奋,“小木啊,再喝点儿,来这里就要尽兴,酒能解百愁。”
解百愁。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非常顺从地接过来,许是酒精上头,所以话多了点,“我平时也不少喝,但也不见解决了什么事儿。”
男人闻言却又坐近了些,几乎要贴在她身上,语气暧昧亲昵,“那一定是……你没遇对人。”
见到木少倾第一眼,姓苏的就挪不开眼了,她长相是没得说,比在场这些身价昂贵的小嫩模还要高好几等,但最重要也是最吸引人的,是她身上有股清冷的气质。
越是不食烟火,越想将她拽到地面来,这是许多人的劣根,他也不例外。
倪之平正忙着跟女孩跳恰恰,无心观察这边情况,何况他的定位只是个牵线人,今夜谁谈成了生意,谁无功而返,就都是自己的造化。
木少倾在绚烂的灯光下沉默很久,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苏总,我是个正经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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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木少倾直接躺平在床上打酒嗝,醉酒后忌讳洗热水澡,以前她不懂,直接晕倒在浴室。
忍受着身上的黏腻,她拿出手机,心里难受得紧,却不知道该跟谁说。
她想起离开前倪之平恨铁不成钢的教训——
“来之前你就应该想到自己可能会付出什么,现在倒好,你没捞着好处暂且不提,我也跟着里外不是人,小木啊,叔知道你年纪轻轻就管理公司,还是做这一行,实在不容易。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拿到大订单,你得先付出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木少倾盘着腿坐起来,但就是无法突破心理防线。
顾漫云还在临市等她的消息,知道结果指不定又要翻天的闹腾。
心烦意乱地揉着头,她点开屏幕上新进来的消息,小朋友倒是很准时地邀请她。
[打游戏吗?]
抱着换个心情的想法,木少倾毫不犹豫地接受邀请。
他们打游戏向来都是她的独角戏,余江枫话很少,除非遇见她犯傻才会出言嘲讽两句。可今天情况特殊,酒劲上涌,心情不佳,纵使被人拿喷子一记夺命,她都没出声。
感觉到她的低落,语音那方的少年也跟着沉默。
两局游戏结束,木少倾不太想继续,直接喊停。
“你……心情不好?”
小朋友脾气别扭得很,鲜少有主动关怀的时候,木少倾挑眉,觉得新奇,便实话实说,“有点儿,而且今天喝多了,不太舒服。”
好像自认识她起,这个女人就经常喝醉。
余江枫在灯下忍不住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眼她那个没心没肺睡到晕眩的弟弟,“你家是开酒厂的吗,每天当凉白开喝。”
指责换来阵阵低笑,转而变成放声大笑。
笑声惹怒了坏脾气的小朋友,他气急败坏地问,“这有什么好笑的?”
海城的空气比临市还要好,木少倾站在落地窗前,大口的呼吸滨海城市独有的湿润气息,月光下的人影削瘦而寂寞。
“我只是,很高兴有人愿意关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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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两大经济支柱城市,临市到海城的交通便利,频率也高,只是这样仍然挡不住多人口的一票难求,余江枫背着包出站时,觉得自己两条腿要断了。
临时机票买不到改坐了高铁,还是张二等座。
他黑着脸后悔自己的临时起意,然后又洋洋自得地拨了个语音通话给消息置顶。
接通音乐响了好几遍,入目之处是家肯德基,他先坐进去歇脚,那端才有人含糊不清地问道,“喂。”
声音慵懒还有点撒娇,是平时听不到的特别。
“我在海城高铁南站,你有空吗,来接我一下啊。”
“嗯……嗯?”
木少倾难以置信地直直起身,反复看了眼来电名称,确定是昨晚还在临市a大宿舍老老实实打游戏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