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盗信之人想必偷偷藏在中堂某处,将一切收入眼底。等到姬凌安放心离开,那人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两个护院昏睡了过去,趁机将信盗走。
就不知究竟是谁做下这件事,目的为何?难道,也想学着姬凌安要胁姬浩然?
初妍心头大震,手心捏了一把冷汗:事情似乎复杂了。
这件事,究竟还有谁知道?
初妍打发了扫雪先回去姬浩然身边,自己细细思忖。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事情的严重性她清楚,姬浩然这些年深受其苦,想必会比她更清楚。姬凌安家中但凡有线索,他一定会全力追查,她再在这里枯等已经没了意义。
最可能泄漏消息的几个地方,一个是姬凌安这边,一个就是侯府,还有一个就是红蓼那里,然而,红蓼关在死囚牢中,旁人没有机会接触她,她便是想泄漏都没有机会。
等等,其实还是有人能接触到红蓼的。
初妍细细回想昨日的情形,再想想姬凌安府上失火失物的时机与对方的手段,心中大跳:难道是他?
她霍地站了起来。
香椽帮她拿起帏帽,问道:“姑娘,要回府了吗?”
初妍摇摇头:“我们去御史台。”
香椽一愣:“姑娘是要去找宋大人吗?平安不是说,他这两天都会在顺天府衙门。”
是她糊涂了,忘了这一茬。
初妍“嗯”了声:“去府衙。”
时已近午,艳阳如炽,马车在阳光的直射下蒸腾着热气,闷热不已。初妍掀起车窗帘子,望着顺天府衙上高挂的牌匾出神。
香椽不解,问初妍道:“姑娘,你不进去吗?”
初妍一时冲动到了这里,这会儿却后悔了。他毕竟已经不是她的兄长,昨日是权宜之计,她今儿又跑来找他算什么?
何况,如果事情真是他做的,他是好意,自然会把信还给他们;若心存歹意,她来见他,也无济于事,反而是自投罗网。
退一万步来说,真要来问他,也该由哥哥来问,她来算什么?
初妍越想越后悔,放下车帘道:“我们回去吧。”
香椽一愣:“回去?”
初妍心头烦乱,也不要香椽传话了,自己抬高声音吩咐道:“胡叔,我们回府。”
“好嘞。”马车夫老胡应了声,一甩马鞭,正要驱车离开,府衙中走出几人。见到马车,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圆圆脸,穿着锦衣,摇着折扇的公子笑着打量了车夫一眼,奇怪道:“咦,换了车夫了吗,看着面生?”
老胡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有一个衙役打扮的人动作敏捷地拉开了车门。
众人齐齐一愣。
香椽大怒,飞也似地把车门拉上:“尔等何人?好生无礼!”
那群人这才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锦衣公子看看车夫,又看看车,糊涂了,挠了挠头道:“这不是庆元楼的马车吗?”
话音方落,车声辚辚,一辆与初妍所坐几乎一模一样的黑漆平头马车驶了过来,车夫满头大汗地跳下车,一叠声地道歉道:“张公子,抱歉抱歉,小的路上遇到了点事,来迟了。”
锦衣公子这才知道闹了乌龙。
想到刚刚惊鸿一瞥见到的娇容玉貌,他心头一动,顾不得众人请他上车的催促,将折扇一收,作了个揖道:“刚刚在下认错马车,冒犯了小姐,还请见谅。”
香椽兀自气愤。初妍笑着拍了拍她,安抚她的情绪。开口道:“不知不罪,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算了。”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节外生枝。原本就是他们出门时,为了不惹人注意,找了最寻常款式的马车。
娇音呖呖,婉转生韵。锦衣公子盯着紧闭的马车门,摇晃的车窗帘,只闻其音,不见其人,越发心热。他头脑一热,脱口而出道:“小姐宽宏,在下心中不安,还请当面谢罪。”说罢,也不待里面回答,跨前一步,一把掀开了车窗帘。
初妍的眼神倏地冷下。
锦衣公子但见佳人含怒,目若流波,玉靥生晕,看得眼睛都直了,愣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
香椽暗咒一声,飞快地拿了帏帽给初妍戴上,顺手一拳轰出。锦衣公子又看呆了眼,完全没有防备,面门上顿时重重挨了一下。
他疼得“唉哟唉哟”几声,也不生气,一手捂着脸,一手执着地掀着车窗帘道:“小姐是哪家的姑娘?这会儿来府衙是遇到什么难事吗?在下乃京兆尹之子张仲澜,说不定能帮上姑娘的忙。”
这人怎么这么没脸没皮?香椽越发恼怒,正要呛声,看到张仲澜身后,蓦地一愣。
清润的声音冷冷响起:“这是舍妹。”
张仲澜听着声音熟悉,惊诧地回过身去。一袭绯红官袍映入眼帘,随即,是来人挺拔的身姿,清冷如谪仙的面容。他脑中嗡的一下,脸色顿时变了:他怎么惹上了这位的妹妹?
这些日子,这位每日来府衙公干,父亲再三告诫,要他们谨言慎行,休要有劣行撞到他眼中。结果倒好,他居然调戏了这位的妹妹,还被对方抓个正着。
张仲澜心中苦不堪言。
宋炽的目光落到张仲澜几乎把车窗帘子揉成一团的手上。
张仲澜手上如被火灼,忙不迭地收手,苦着脸道:“宋,宋大人,我不知这位小姐是你的妹妹。”
宋炽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起伏:“不是我的妹妹,张二公子就可以这么做?”
“不,不是。”张仲澜差点没哭,“我错了,请宋大人责罚。”
宋炽道:“我不罚你。”张仲澜刚稍稍松一口气,便听到他继续道,“也罚不了你。”
张仲澜这下真哭出来了:“罚得了,罚得了。”您还是给个痛快吧!否则,您不罚我,但可以弹劾我老爹教子无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