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放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只是我手脚粗笨,不知能在东宫做些什么。”
“就跟在侯府一样,照顾元宝殿下的起居,膳食有王安打理,姑娘日常提点一下便可。”
溶溶一时多问了一句:“宫里从前没有照顾元宝殿下的起居嬷嬷吗?”
福全摇了摇头,脸上划过一抹无奈:“我原是同姑娘说过的,元宝殿下看着活泼,骨子里却跟太子殿下一样清冷,不愿让人轻易靠近。刚出生时,皇后娘娘选了四个经验丰富的奶嬷嬷来东宫当差,元宝殿下夜夜哭闹不止,非得太子殿下抱着才能安睡。从那以后,元宝殿下的起居,一向都是太子殿下亲自照料的。”
元宝的起居,是太子亲自照料的?
溶溶觉得难以置信,又觉得说得通。难怪她在温泉庄子碰到元宝的时候,他是一个人,身边没有人跟着。难怪太子每一夜都不会同谢元初玩闹太久,早早地就会回去安置。原来,元宝是要等着他回去才会睡觉的。
太子的确是不会轻易让人近身的,当初敬事房那三位姐妹就是贸然凑近才没能成事,没想到元宝竟也有这毛病。
也不知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上辈子合了太子的眼缘,这辈子又合了元宝的脾气。
福全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越说越开心,“如今好了,有姑娘照顾着元宝殿下,往后太子殿下就没那么劳累了。”
“公公赞誉太过,我无非能做些体力活,哪里能为太子殿下分忧。”
“能不能分忧,往后就知道了。”福全笑得意味深长,“人命关天,老太太那边等不得了,老奴这就进宫去请秦医正,我先让人送姑娘回去,准备一下吧。”
倒是福全提醒了她。
溶溶忙冲着福全拜了拜,“多谢公公,若是秦医正来不了,能请一位善针灸的太医也是极好的。”
秦医正是给皇帝请脉的太医,哪里那么容易就能请来给薛老太太这样的平头百姓看诊了。
“姑娘只管把心装到肚子里去,秦医正如今正给元宝殿下请脉呢,有元宝殿下发话,他定会马上前来。”
原来秦医正如今给元宝请脉么?皇上当真是宠爱皇孙呢。
溶溶心里涌起一些感慨,又朝福全拜了拜,跟着王安一块儿出去了。
福全站在屋里,目送着溶溶的背影消失,这才往外走去,心里忽然泛起一个疑问,溶溶怎么会知道秦医正在宫里是什么地位呢?
不过这个问题并不要紧,福全没有细想,径直往皇宫去了。
都是要面子的人,只有他这个奴才拉下老脸来做坏人了。
……
王安得了福全的命令,安排了一辆马车送溶溶回家。
翡翠跟着溶溶坐上马车,关切道:“姑娘,请到大夫了吗?”
溶溶点头,“咱们先回家,帮祖母擦一下身子,再有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翡翠自然称是。
“既然请到了大夫,姑娘为何还心事重重?”
“无事。”溶溶低下头,心知翡翠定然知道她要进东宫的事,心里忽然觉得沉甸甸的,讲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仿佛有一张网,密密实实地将她网住了。
偏偏身处网中的她,似乎并不怎么难受。
东宫可怕吗?当然可怕,一尸两命还不够可怕?可偏偏她每次想起东宫,总是莫名复杂,那里到底曾经承载过她那么多的欢愉和笑容。东宫里的人其实待她都不错,翡翠、琉璃、福全、王安,帮了她很多次的小元宝,还有他……他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乐意把一个小小的司寝养在东宫,大抵也是不讨厌她的。
“姑娘可真是多愁善感的人。”翡翠把帕子递给溶溶,溶溶这才意识到自己毫无意识地就掉了眼泪。
翡翠劝道:“既然请到了大夫,老太太的病定是无碍了,姑娘放宽心。”
溶溶一时恍惚。
从前在东宫的时候,翡翠日日都劝她放宽心。
如今听着她在耳边又劝,忽然觉得从前那些事更像是一场梦。
马车很快把溶溶送到了梧桐巷门口,下马车的时候,溶溶正好看见梅凝香从槐花巷那边走出来。从前梅凝香走到哪儿,身后的俞景明跟到哪儿。如今不见了俞景明,竟看出些落寞来了。
梅凝香也看见了溶溶,站在槐花巷的巷子口顿住脚步。
两人隔着街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溶溶朝她点了一下头,便往宅子里去了。
翡翠落在后头,回头深深看了梅凝香一眼,这才跟了进去。
在东宫等了那么久,溶溶身子也乏了,跟薛小山说了几句话便回屋躺着去了,翡翠打了水帮薛老太太擦身,薛小山烧火,春杏做饭。
给薛老太太的粥是早上就在院子里熬起来的,倒不用怎么管。春杏做饭的手艺不怎么样,家里要处理的事情又多,因此中午打算吃些面条垫吧垫吧。薛小山别的事帮不上忙,生火倒是一把好手,于是帮着春杏照看灶台。春杏往大铁锅里倒了水,一时得了空档,便动手给面炒码子。
家里的食材不多,只是为了薛老太太买了两只鸡,早上就宰杀了,老太太只能吃点鸡肉茸,倒是剩下来鸡翅膀、鸡爪子、鸡头、鸡脖子,春杏学着溶溶之前的法子,把这些剩下来的料都切成丁状,拿米酒、麻油、花椒和豆粉腌渍,另从泡菜坛里捞了几块酸萝卜,合着新买回来的几只冬笋一起切成丁。锅里先烧热油,扔下葱白、老姜和蒜粒,炒热之后把鸡丁倒下去,炒得变色过后再把酸萝卜和冬笋放下去。等到这码子炒好,铁锅里的面也煮好了。
“姑娘,吃面了。”春杏在院子里吆喝道。
片刻的功夫,溶溶已经在屋里眯了一会儿,心情稍微松了一些,见春杏端了码子出来,顿时笑了起来:“如今我们春杏也会做菜了。”
春杏吐了吐舌头,“我就是学着姑娘素日的法子做的,可我做的没姑娘好。”
确实还不够完美,锅里的油烧得太热,鸡丁放得太晚因此边角有一点糊了,但总的来说还不错。
薛小山把面挑起来,端到院里来了。
溶溶见屋里翡翠还在屋里给薛老太太喂粥,道:“面煮好了不能久放,一会儿就糊在一块儿了,咱们先吃,等会儿翡翠忙完了再重新煮就是。”
“那这碗呢?”春杏问。
“二哥吃吧。”溶溶把面碗推到薛小山跟前,“昨天是不是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