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芙知道他对待正事极其负责,自己待这儿也是碍事,平白耽误他的时间。点一点头,从床上爬起来,“房间我已经开好了,就在你楼上。你得答应我,不准抽烟了。”
“心情不好才抽。”
梁芙勾了勾嘴唇,“你看完了就早点睡。”
傅聿城笑说:“还得把衣服熨了。”
“让杨铭熨!他太闲了,还有心思吃夜宵。”
傅聿城将人送到门口,门廊燃着一盏昏黄的灯,他人在半明半昧之间,低头去握把手替她开门,睫毛在眼皮上落下淡青色的阴影。
“傅聿城。”梁芙莫名感觉心脏让人抓挠似的痒,“明天我等你打完比赛再走,你可别输。”
“要等所有队打完了算总分才知道输没输。”
“那你也不准输。”
傅聿城笑了声,说:“好。”她半夜千里奔袭什么也不为,就为看看他。即便不为自己,为了她也得把这比赛赢下来吧。
第二天大家大早就起来了,又汇聚到隔壁房间,各踞一个角落熟悉庭辩文稿,气氛比昨晚还凝重,堪比上坟。
不知过久,门忽然被推开,“吃早饭了吃早饭了!”
梁芙和带队的王老师,一人手里提一个大袋子。
傅聿城微讶,这么早,酒店自助餐都还没开始,他以为梁小姐这时候必然还在蒙头大睡。
王老师说:“我是知道你们,怕耽误时间,也不愿意去餐厅吃饭。面包酸奶都有,一人拿一点儿吧。”
两个袋子里的东西,一下便给分完了。这房间挤,床上椅上都坐着人,傅聿城拿了个面包,到门口去跟王老师和梁芙说话。
“还是梁芙细心,提醒了我才想到。”王老师笑说,“回头我一定跟梁老师说说这件事。”
“别别别,”梁芙忙说,“我爸忙,这种小事不用告诉他了。”
因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王老师先走了,临走前嘱咐组长杨铭记得提醒大家先把正装换好。
梁芙背靠着门框,抬眼去打量傅聿城,“你笑什么?”
“师姐这趟可真破费,为了请我,还得请一堆人。”
梁芙“嘁”一声,“这叫一视同仁。我爸是院里的老师,他们都是院里的学生,换言之都是我师弟师妹。”
“国际法学院的,也是你师弟师妹?”
梁芙噎了一下,才说:“国际法学院的就不学刑法了?”
恃靓行凶这个词,傅聿城原本是不信的,但梁芙仿佛是个真实写照,瞧着她,听她讲话,无论她说什么歪理,他都想说,对,你说得都对。
梁芙看着傅聿城吃完了早餐,再喝下去半盒牛奶才放心。大家准备换上正装出发,这里离会场不远,走路十分钟。梁芙还没收拾,不跟他们一块儿过去。
开庭前十五分钟就得入场,梁芙整理完东西去会场的时候,傅聿城已经进去了。她没有参赛资格,便坐在外面等。会场内全是穿一样格式正装的参赛选手,都在抓紧开始前的最后时间做准备。
icc中文赛是由中国国际刑法青年学者联盟和人大共同组织的,同时也有许多国内顶尖的律所协同支持。梁芙打量着赛事方陈列的背景海报,在协办方里瞧见了一个很熟悉的律师事务所的logo。正准备摸出手机发个短信问一问,身后有人喊:“梁芙!”
梁芙回头看,正是梁庵道当硕导第一年带出的学生,这logo所属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之一,程方平,也是少数她乐意叫“师兄”的人。
当年毕业之后,程方平就北上工作,后来便跟着前辈一起创建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这些年做得风生水起。
已经两年多没见过了,梁芙不无惊喜,立马迎上去同他打招呼:“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程方平这人,工作场合干脆利落、杀伐决断,私底下却是个极其随和的人,尤其孩子出生之后,性格越发平顺淡定。
程方平笑呵呵说道:“我们在崇城开设分所的筹备工作已经收尾了,今天过来一方面协助工作,一方面给崇城的分所挖掘人才。”
“意思是以后就长留崇城了?”
“我跟我老婆都是苏州人,崇城离老家近,还是更方便些。”
“老梁一定得高兴坏了。”
“这事儿我跟梁老师说过,等律所的事情落停了,我正式搬回崇城,就去登门拜访。”
程方平本是准备去观赛的,和梁芙碰上,便也不去了,一道往休息区去,坐下详谈。
“师妹过来做什么?我记得梁老师不是你们崇大队的指导教练?”
“我……我爸有个学生在队里,我顺道过来看看。”
“是吗?叫什么名字?”
“傅聿城,贝聿铭的聿,城市的城。”
程方平笑说:“我记住了,要是到时候缺人,我一定提溜他去给我打工。”
他们再聊了会儿关于各自和家人的境况,有人来找,程方平便先离开了,想晚上请梁芙吃饭,然而梁芙下午便得回天津,不凑巧,便约了下次回崇城再说。
梁芙独自坐了一会儿,她微信列表里时刻有未读消息,把这些挨个处理,跟周昙扯些闲话,第一场比赛便结束了。
先出来的是观赛的观众,梁芙听见有两个女生窃笑说今天这场的检方律师真帅。想来可能是说的傅聿城,便莫名有种与有荣焉之感。
“……长相倒是其次,他逻辑太强了,揪住对手一个漏洞,把人问得毫毫无招架之力。”
“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
“等比赛结束了去打听呗……”
两个女生相携离开,梁芙又等片刻,终于从逐渐稀少的人流中看见了傅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