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既然都想起来了,我就要全部说出来,我只有说出来了,我才能真正的走出来!”
“我一直在找机会逃跑,我从未有一秒钟放弃过逃跑的念头,我一边取得变态的信任,一边侍机逃跑,但我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在一次机会里我逃不走,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为什么?”
贺南齐其实是知道答案的,他只是惊讶对于当时只有十几岁的顾槿妍来说,她是怎么会有这么精密的认知。
“因为那个变态每天都会跟我说一遍,他被人背叛过,他很难再相信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他叫我不要背叛他,他好不容易才相信的我,如果我敢背叛他,他会让我死的很惨很惨,而且趁他不在时,我有偷偷看过他的日记,我知道他的残暴,也了解了他残暴的原由,所以我明确的知道,如果我有一次逃跑的机会,若是不成功那只有成仁。”
贺南齐听着二十几岁的顾槿妍回忆她十几岁时绝望的心境,心疼的抱住了她。
“妍妍,不要怕,从今以后你有我,这个世界上再也没人敢伤害你!”
“让我继续说下去。”
顾槿妍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蒙上了水光,那确实是一段惨不忍睹的回忆,也确实是一段她不愿记起的往事,但同时也是一段她必须要克服的心理障碍。
“变态日记中提到的他出远门,那一次就是我逃跑的机会,他临走前将我绑的严严实实,连说话都不可以,我本来以为我是没有机会逃跑的,但他临走前指派了一个帮凶来给我送饭,这个人年纪不大,当时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我在地宫里见过他两回,他从来不说话,就是帮变态送一些东西过来,送完了就走,那天他来给我送饭,取下我的口夹,但是没有替我松绑,他要喂我饭,我不肯吃,他蹲在墙角边抽烟,抽了很久后才说,人活着怎么样都有希望,死了却啥也没了。”
“我狐疑的望他一眼,思索他这句话的意思,试探的问了一句:你会放我走吗?他淡淡扫我一眼,肯定的回复:我不会放你走。就在我绝望之时,他又过来喂我饭,这次我乖乖的吃了,吃完他重新给我上了口夹,临走前跟我说了第三句话:当别人不能为你提供条件时,不妨自己想办法提供。然后,他看了一眼我身后的某个角落,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走后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刚才看的地方,惊喜的发现那里有几块裸露的砖头,我顿时大喜过望,仿佛看到了生机,这份活下来的信心是我知道刚才那个虽然为变态跑腿的帮凶,其实并不是坏人,就算他发现我逃了,他也一定不会追我,因为正是他在不动声色间,为我指明了出路。”
☆、第235章 不能触碰的伤口
顾槿妍继续回忆着她在地宫绝地逢生的经历。
“那个帮凶走了后,我就为了挣脱双手双脚上的绳索,开始一次又一次地用力在砖头上磨,鲜血染红了双手,我整整用了五个小时的时间,终于磨断了那些粗粝的绳索,然后我小心翼翼地将口中的铁夹慢慢地取出,因为在磨绳的过程中我非常用力,导致铁夹划破了我的口腔,我流了很多血,顾不得疼痛,我又用铁器砸烂了洞口的钻头,再用手指用力地去刨、去挖,那天晚上,兴许是知道我要逃跑,那个帮凶没有来给我送饭,我挖了整整一夜,无数次我都累的想昏倒,但我告诉自己不可以,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我睡着了,那就等于放弃了这次机会。”
“第二天清晨,当一道亮光折射进地宫里,一股清新的空气滋润了我的心田。我兴奋的泪流满面,顾不得多想什么,我拼尽最后的力气从小洞里钻了出去,钻进茂密的丛林,沿着一条荆棘小道,发疯的逃跑,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直到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晋城的家里,我的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关切的守着我,可那时,我却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你醒来后,把地宫的一切都忘了?”
“是的,我只记得跟爷爷出门,之后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直到今天,我才全部记起来。”
贺南齐非常能够理解顾槿妍遗忘那些回忆的无奈,换了任何人,都不会愿意再想起那些痛苦的回忆。
那些肮脏的连想一下都会作呕的画面。
“那你爷爷呢?你醒来你爷爷在家吗?”
贺南齐突然想到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顾槿妍摇摇头:“不在了,就是从那时候起,我爷爷也失踪了,我爸找了很久,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几年后,才得知了他的死讯。”
“你爷爷死了??”
“是的。”
她红了眼圈,这些都曾是她不能触碰的伤口啊。
“怎么从来没听你说?”
“如果不是今天想起了那个恶魔的回忆,我恐怕连爷爷死了都忘了,我是为了找爷爷才落入了恶魔之手,连着爷爷的回忆我都一起忘了,我的爷爷,他死了……”
顾槿妍终于抑制不住心痛,失声哭起来。
贺南齐抱住她:“别哭,妍妍,别哭,你确定你爷爷死了?你们见到他的尸体了?”
“我没有见到,但是我爸去认领了,回来后就跟我们说爷爷死了。”
“他是怎么死的?死在了哪里?为什么没让你们见最后一面?”
她摇头:“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父亲只说尸体已经火化,爷爷的骨灰也撒进了大海,然后就什么都没跟我们说了。”
贺南齐沉默了许久,直到顾槿妍的情绪慢慢平复,才探究着问了句:“你爷爷当时带你见的朋友你见过吗?或者你有没有听你父亲说,找到你爷爷尸体时,有没有他那位朋友的?”
顾槿妍又摇头:“没见过,我父亲也没有说。”
虽然她跟孩子都没事已经是万幸,但贺南齐心底还是有一丝失落滑过,他以为顾槿妍想起这一切时,爷爷的下落也就真相大白了,却没想到,她对此事一无所知。
“那凶手呢?你还记得他的模样吧??”
他的思绪被另一个关键的问题转移。
顾槿妍思索,努力的思索,忽略她的头又开始痛起来,“记不清了,他的脸好模糊,我想不起来他的模样……”
“想不起来我们就不想了,别想了!你再睡会。”
贺南齐怕又刺激到她,强止命令她不许再想,等到顾槿妍又睡着后,他喊来了医院神经科的主任过来,询问他一些专业的问题。
“为什么我妻子想起来曾经被囚禁的一些回忆,可却想不起来囚禁她的人是谁呢?”
“贺先生,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一定是那位囚禁者给她造成的心理冲击过大,这种冲击比那些过程更可怕,她的内心防守拼命的排斥,确切的说,她不是想不起来,而是不愿意去想,虽然囚禁的过程很痛苦,但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那个始作俑者,她的内心因为对他过度的恐惧,导致她的大脑自动的将这个人的面貌给过滤了。”
“那是不是代表她永远都想不起来这个人?”
“这不一定,就像你说的,你曾经对她做过两次深度催眠,但是都没有将她这些埋藏的记忆挖出来,但现在她却突然间记起来了,说明没有什么记忆是会永久遗忘的,只是还缺一个激发点。”
医生的话他听懂了,顾槿妍或许某一天会想起来这个凶手的模样,但是必须要经过一件事的刺激,比如说,凶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深夜,他留在医院里,一边陪着他的女人,一边翻阅地宫恶魔的日记本。
顾槿妍睡得很沉,否则他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再把这个日记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