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旗今年十八岁,是个非常令人心疼的女孩子。
她琴拉得好,与她的心无旁骛的性子不误关系。
因为一些幼年的经历,云旗体弱多病,极其敏感、内向,还怕生,有轻度的社交恐惧症。平时除了与哥哥、十音、老师话题略多,她和队里的其他人理应很熟,可至今为他们倒茶手依然会抖,说话也会脸红,一旦见到陌生人,她常常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云旗今天说,她有天路过教师琴房,门口听见梁老师的琴声了。回去她就问相熟的女生,借了好几张梁老师的录音室唱片。
云旗难得说这样的话,她目光坚定地告诉十音,她会拼命努力,一定要成为梁老师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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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孟冬没想到,他这辈子,还能接到这个人的主动来电。
这两天夜里,他故意没再打给她。他不打,也没发什么练琴录音,却没见她来问。
全是场面话,那些深夜里的琴音,对她来说算什么?
但是此刻,那声线……像是初春的泉,又像用力穿过树叶缝隙的阳光,直直灌入他的耳朵:“孟冬,我可以请你吃一顿饭么?”
一顿?
“没空。”他冷着声音。
他等了何止一周,多少年不是当他外人一样躲着?可以接着躲。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江家门前,那匆匆一瞥。
那天一早,他们市局的反窃密专家老杨检查后表示,他的房间并没有人安装过任何针孔、窃听设备。
老杨很健谈,知道他是江岩的朋友,格外普及给他一些住酒店反窃密的自检方法。
他当天就谢了江岩,总要给个反馈。
结果江岩说他都没找到老杨,是十音托的人情:“要谢你直接谢她。”
后来那晚被她劝早睡,他出口是那句忍了好几天的话:为什么管我死活?
十音当时没答,怂怂说了句:“你那e弦,好像总是偏低0.1个频左右,你看看怎么回事。”
他差点摔电话,她也没提要请吃饭。
现在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英雄,居然很好脾气地要求见面,还道着歉:“特别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很忙。”
黄鼠狼给鸡拜年。所以呢,不请了?
“……”
结果她说:“吃饭太占你时间,喝茶可以么?”
梁孟冬松了口气,依旧冷冷的:“很爱请人喝茶?”
光他知道的,就有那个厉队长,不知还有多少花花草草。
“……我错了,应该吃烤乳扇,蘸糖吃,还有红糖糍粑、玫瑰凉糕,好不好?”他爱吃甜的东西,齁甜齁甜那种,跟他的外表截然不符。
“不吃,血糖高。”
“……要紧么?”
“会少活几年。”此刻血糖血压统统爆表。
他像在开玩笑,可他吃得又一向过分甜。
不可思议,有人重金在暗网求购,买他一份体检报告,不可能只是因为血糖。
“还有哪里不好么?”十音问。
“什么意思,咒我?”
十音颤了颤,她竭力掩饰声音,挤出笑:“不是,我……惯性提问。”
“又是职业病?”梁孟冬轻嗤,“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她听到话筒里的声音很吵吵,不断有呼喝声,时近、时远,不由生出担心,“你在什么地方?”
“拳馆。”他说了个地址。
“你现在还练自由搏击?”十音很惊讶,“没问题?”
“你希望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说,不想健身?”
“不健身做什么?琴拉得不堪入耳,有人拒绝听。”他说。
十音愣了愣,原来他在为这事生气。
谁不想免费听现场?
“怎么妄自菲薄,你的现场多贵啊……我是怕你长期睡晚,影响健康。”十音问,“孟冬,你说的拳馆我知道,是不是在半山,风光很好,但有段夜路,没有路灯?一个人不安全。”
“余十音,在你心目中,我好像不光交友不慎、私生活混乱、身体不好,还挺娇弱的?”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