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弘英站起身,又顿了顿,迟疑道:“你……不生气了吧?”
许京华跟着站起来,一时没反应过来:“生什么气?”
“就……我定亲没……”
“啊……”许京华笑着接过话,“早都不生气了。”
段弘英看她神色,确实像是已经雨过天晴,可不知为何,他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怅然若失,忍不住解释:“本来应该第一个告诉你的,但……”
许京华也挺想知道他当初为啥不告诉自己的,就站定了等他说。
“但见了你,不知怎么,就……没说出口……”段弘英抬手挠挠头,一副有口难言样。
许京华就笑了:“是不是怕我笑话你?行啦,过去的事不提了,以后还是好兄弟。”
她确实早就不生气了,现在想想,好像就是写完那封信、交给刘琰以后,这个心结就慢慢放下了。
她和段弘英,本来就只是“好兄弟”的关系而已,他要定亲,没有先问她同不同意的道理,所以顶多能怪他一个定了也不告诉她。但这并不是许京华负气而走的真正原因,他既然说不出来,也就不必深究了。
“走吧,时候不早了。”
段弘英见她如此,只好点点头,先一步到门口,帮她开了门。
他们这间雅室临街朝南,下楼的楼梯却挨着北墙,所以出门后,要路过几间雅室才能下楼。许京华出得门,和段弘英并肩往外走,经过一扇门后,前面雅室门开,太子殿下居然走了出来。
“咦?这么巧!”
巧个屁!许京华瞪着过分惊讶的刘琰,特别想不计后果地打他一顿。
段弘英不明所以,却见许京华的随从都向这位一看就是贵公子的人行礼,便没吭声,等许京华介绍。
刘琰说完那句,眼睛就落在段弘英身上——这人果然有一头传言中的黄毛,也如传言中的鲜卑人一般高鼻深目,双瞳倒是跟汉人一样是黑的,除了两边颧骨略红外,肤色在他这种并不养尊处优的人里,也称得上白皙,身材高大,体格强健,除了没规矩,挑不出别的毛病。
“原来你们也约在这里。”见许京华只是瞪着他不开口,刘琰只得自己接话,“不介绍一下么?”
许京华狠狠瞪他一眼,才一指段弘英,硬邦邦道:“段弘英。”然后转向段弘英,声音恢复原样,“这是太子殿下。”
段弘英吃了一惊,此时不及细想,就要跪下行大礼。
刘琰当然不会让他当着许京华给自己下跪,上前一步伸手扶住,笑道:“免礼吧,常听她提起你,料不到在这里遇见。”
许京华冲天翻个白眼,也不管他,抬脚向前,快步下了楼。
段弘英见状,终于明白自己先前多虑了——瞧这样子,显然是只有许京华欺负太子殿下的。
太子殿下似乎有点尴尬,苦笑着说了一句:“见笑了。”便也下楼去了。
许京华出居庆楼,车驾已经停在门外,她站住等了一等,见刘琰先出来,低声跟他说:“等会儿再同你算账!”
刘琰默默站到一旁,等被算账。
段弘英跟着出来,向许京华道:“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你哪天方便就直接过来,反正我午后都在家的。”
段弘英点点头:“上车吧。”
许京华想让他先走,但想想段弘英的脾气,还是转身上了车,正待隔着车窗再和他说一句,门口帘帷掀开,刘琰上来了。
“你上来干嘛?”
“……你不是说要同我算账么?”太子殿下小心翼翼窝在车门口,脸上还有几分委屈。
许京华默念了好几遍“他是储君”,才按捺住恶向胆边生的心,撩起车窗边的帘帷,跟段弘英说:“我们走了,你快回去吧。”
段弘英神色有些奇怪,但许京华已经顾不得了,吩咐车夫一声,就放下帘帷缩回车里怒瞪刘琰。
刘琰眼观鼻鼻观心,一直等到感觉马车转过弯了,才抬眼悄悄看许京华。
“你怎么找来的?”许京华双手环抱胸前,眯着眼问。
“你以为我是跟着你们来的?”刘琰喊冤,“我真不是!你又没告诉我你们在哪见面,我是突然想吃居庆楼做的肥鹅——哎,你们吃这道菜了么?居庆楼做的肥鹅真是一绝……”
许京华看着他十分纳闷:“你是跟谁学的,这么无赖?”
刘琰:“……”
“我真不明白,你这样有什么意思吗?你要是想见段弘英,找个人把他叫去不就完了?”
刘琰往里面挪了挪,哼道:“谁想见他了?”
“……”
见许京华不说话,刘琰盯着她打量两眼,问:“叙旧叙的如何?”
“很好。”许京华故意气他,“高兴的不得了。我还请他过几天来吃宋先生的喜酒,顺便把他介绍给叔父认识。”
“既是请他喝喜酒,你方才为何又说哪天方便就过来?”
“太子殿下未免管太宽了。”许京华板起脸,“你是不是还想要我把我们谈了什么都告诉你?”
“谈了段弘英还没有成亲吧?”刘琰淡淡道。
许京华皱眉,刚要说话,他自己接了下去,“我也觉得这样没什么意思,坐在同一间酒楼里的煎熬,并没有比身在东宫少。”
刘琰看着她,眼睛里幽光闪烁,“但我还是想离你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