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的日子程子阳三人仍旧在客栈中温习功课,闲暇时出去转转,或者与同乡交流一番,毕竟如今会试虽然考完,可后头若是中了还有殿试,若是没中还得回乡准备三年后的春闱。大家并没有过多将时间浪费在结交游玩上。
不过兰泰宁显然与他们三个投机,竟每日拿着书本过来客栈中与三人一同温习功课,晚些时候再回去。惹得兰老夫人都道,“如此麻烦,何必让他们搬出去,家里又不是住不下。”
兰泰宁当然知道他们的顾虑,长期寄居他人家中的确容易惹人非议。会试考试的时候还好,客栈爆满,他们没地方住,可如今会试考完他们若还住在家中,恐怕外头也会盛传程子阳三人巴结宣威侯找靠山这种谣言了。
他们兰家什么谣言没听过自然不会在意,可程子阳三人家中千辛万苦将他们供出来,可不是让他们这样行事的。起先兰泰宁也和他娘一个想法,可与程子阳等人相处时间久了才发现此三人的确值得结交。
于是就这样时间很快到了二月底,春闱的结果出来了。
程子阳三人更换了客栈,后头已然去吏部更正过,如今会试结果出来也没急着出去瞧。本来丁延想出去看的,可三人合计一番觉得这会儿出去人多眼杂,若是出个什么意外他们三人就真的得不偿失了,还不如安心在客栈等候,若当真没人来报喜,他们再去贡院看那时也不迟。
于是三人从早上开始等,一直到了巳时中,外面陆陆续续传来报喜的声音,但都没有三人的,过了半个多时辰,外头忽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这声音太过熟悉,让三人想起乡试放榜时的情形。
丁延激动道,“定是咱们的喜报到了。”
他话音一落,外头
过来传来报喜的声音,“喜报!山东直隶清河县程子阳高中会元!”
紧接着两声报喜之声又传了过来,“喜报,山东直隶清河县丁延高中会试二百一十五名!”
“喜报!山东直隶密州县曹戈高中会试七十三名!”
三人报喜的人竟同时来了!
喜报声落,丁延激动的流下泪来,拉着程子阳的胳膊便道,“子阳,我们都中了。我们都中了!”
程子阳双手也微微颤抖,他中了会元!而且他们三人都中了!想到进贡院时三人说的话程子阳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幸好他们三个都中了不然他对二人当真愧疚。
一旁的曹戈听到自己会试七十三名也是激动不已,“都中了都中了。”
“我们出去瞧瞧。”程子阳心中激动面上却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该给报喜之人发喜钱的。”
丁延和曹戈眼睛都红了,俱是点头。他们三个都是农家子,拼着十年寒窗苦读终于中了会元,虽然后头还有殿试,但只要他们发挥正常不犯忌讳,他们就是妥妥的进士了!
三人开门出来,报喜之人刚得了客栈掌柜的指点要上楼来,瞧见三人出现在楼梯口,登时狭小的客栈也亮堂起来。
能争得报喜之人本就令人艳羡,尤其他能给会元报喜,更是令人激动。这会儿瞧见三人出来,虽然衣服不够华贵,可通身的气质,却让人明白这三人非池中之物。
随即,报喜的衙役拱手朗声道,“不知哪位是清河程子阳程会元?”
程子阳率先下楼,拱手道,“在下正是程子阳。”见边上还有两位衙役显然是来给丁延和曹戈报喜的,便介绍道,“这位是清河丁延,这位是密州曹戈。多谢诸位前来。”
他话说完,为首的衙役客气道,“程会元客气了,来报喜本是我们的荣幸。”
说完衙役按照规矩展开卷轴将喜报重新高声朗读三遍,务必使客栈内外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他念完,另外两个衙役上前赶紧将丁延和曹戈的喜报念了三遍,再将三个
卷轴给了他们。这时候客栈里住的宾客还有一些书生纷纷过来祝贺。毕竟一省同行三人都中会元是难得的是,更别提还有一个是会元了。
程子阳与丁延三人连忙给报喜的衙役塞封红,又客气的将人送出去,这才回转与道喜的人客套。
同一时间里李家趴在床上被揍的起不来床的李又鸣听闻程子阳中了会元,大怒之下从床上蹦了起来,“什么?他得了会元?”然而身上伤口未好瞬间疼的又趴了回去。
李侍郎想起前些天酒楼送来的账单心里就一阵抽痛,一万多两银子啊,在勋贵之家兴许算不得什么,可在他们李家却是伤筋动骨的!尤其这几年他为了入内阁四处活动,本就钱财紧张,不料往常让他引以为傲的长孙竟接连做下糊涂事,竟还被人激将法费了一万多两银子!
而今,被孙子痛恨之人竟然中了会试,若是不出意外,进士出身是妥妥的。况且那人听孙子介绍长的又不错,年纪也不
大,恐怕一甲都不在话下。到如今他们若是还敢动他,那朝廷必定会发现,尤其他树敌不少,仇敌估计都看着呢。
李侍郎瞧着孙子不忿的神情警告道,“你最好给我消停点,否则就滚回老家去。”
李又鸣自幼被祖母接到身边,如今已经十几年过去。祖父因为他读书好,在他这一辈中遥遥领先,对他最是宠爱,可他从未在祖父眼中看到如此的神情。
李又鸣打个哆嗦害怕了,不由愣愣点头。
“你最好记得今日教训,做什么事之前先来问过我。”李侍郎临走时又回头瞧了他一眼,“往后就闭门读书吧,三年后,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李侍郎走了在李又鸣房前多安排了人手务必将人看住了,李又鸣听着祖父的嘱咐气的锤床,程子阳,好的很,算你厉害!
程子阳自然不知自己中会元会将李又鸣气个半死,若是知道的话肯定高兴的多吃两碗饭。
不过听闻他中了会元,兰泰宁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得了亚元感到不高兴反而兴致勃勃的跑来与他庆祝,不过因为过几日便是殿试,三人便在客栈内小酌两杯,并约定等殿试考完,四人在把酒言欢。
程子阳笑道,“不管到时候结果如何,我都要请兰兄好好喝一杯。”说着他还眨眼笑道,“这次我付钱,定不会再让李兄破费。”
闻言兰泰宁不由大笑,“你们恐怕不知,之前我也忘了与你们说过。你们知道那日一共花费多少银子吗?”
程子阳摇头猜测,“两千两?”
兰泰宁摇头,“一万三千四百两。”
“这么多?”程子阳惊讶,“虽说看着贵重也不至于这么贵吧?”
兰泰宁幸灾乐祸的给他解释,“那醉太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酒楼,一道菜动辄十几两银子,更何况当日咱们点的可都是最贵重的菜色,几十两也有的,更何况还有酒,那些乞儿能得这机会自然什么好喝要哪个,可不比咱们浅尝辄止。当日李又鸣没那么多钱,便想借朋友的,可惜那些朋友一听借钱都跑了。最后酒楼掌柜的直接带着清单去了李家,李侍郎怕丢人,想将事情压下去,可惜没几日的功夫便被城中乞儿传了个遍。满朝上下没人不知李侍郎的孙子请乞儿喝酒吃肉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了。”
他没说的是因为这事儿他长兄还问过他经过,令他奇怪的是他长兄竟没说他胡闹,只叮嘱他少闹腾。而且据他所知,李侍郎因为这事被御史弹劾说他贪污受贿,不然就侍郎的俸禄怎么可能出的起那一万多两银子。李侍郎气的要死,回去便将本打算放过的孙子抽了一顿,于是李又鸣才起不来床了。
一听李又鸣如今被打的起不来床了,程子阳三人顿时解气,有些事他们没说,恐怕兰泰宁也有所猜测,可这种事程子阳觉得跟兰泰宁说了也不好,还不如不说。京中诸官和勋贵关系盘根错节,万一将他牵扯进去就不好了。
兰泰宁走后不少山东直隶的同窗前来贺喜,话里话外说李又鸣当初在船上的时候挑唆他们针对程子阳。程子阳自然不会
与他们计较这些,人来了就客客气气的,不来他们也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