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紧张感,让她说不出话,骂不动人,更是手脚酸软,又不敢妄动。
“感觉像是小学的时候,背不会课文被老师罚站了一样。”挤在关菲旁边的是郑军。他费力的踮着脚,小声说话。两个人对付一个瘤子既是为了保证安全,也是因为瘤子太大了。
换一个体积小点的,主刀就是想上两个人也上不了。
关菲“唔”的一声:“难受死了,你用力一点。”
“已经很用力了,你拿稳一点吧,失手了可就糟糕了。”郑军的心情有点不太爽。为了展现风度,他选择了更不好用力的位置,现在,他后悔了。
关菲站的离凌然更近,看的更清楚,站的也没有那么歪。
郑军就惨了,他一只手要长长的伸着,脚也要稍稍的踮起来,姿势非常难受。
然而,关菲显然没有领情的意思。
因为她的位置同样是很难受,所以,恐怕是不能体会到郑军的更难受。
郑军暗自哼了一声。
对他来说,也等于是被上了一课——在医院里面展现绅士风度,是要付出代价的。至于代价的多少,就郑军现在来说,真的是痛苦的不行。
罚站一节课两节课就要累死破孩子了,现在是扭曲着姿势站一个多小时,还要想尽办法的都看一点手术,那更是别提多难受了。
“抓牢了,你们要是失手了,病人就死了。”贺远征抽空看了关菲和郑军一眼,又提醒了他们一声。
郑军连忙应是。
关菲稍微有点娇气的道:“太滑了,不好抱的。”
凌然听她这么一说,头都没抬的道:“项学明,你来替换关菲。”
关菲“呀”的一声,忙道:“不用的,我还能撑得住,我就是……”
“没必要硬撑。”凌然打断关菲的话,再对贺远征道:“我现在先阻断左肝门,然后要切断中肝静脉了。”
“好的,病人体征平稳。”贺远征回头看了眼监视器,并向主刀报告。
就这么一眼,都是相当不容易的。
换个年轻的助手上来,现在要么忙死,要么心惊胆战的,哪里敢去歪头看监视器。
贺远征看了,凌然就不用看了,这不光节省时间和精力,对手术的连续性也好。就好像打游戏的时候,抬头看眼门口的方向监控老师都容易被人打爆一样,主刀医生也更愿意持续的看着操作区。
凌然默默玩弄第一肝门期间,项学明穿戴好了手术服,上前取代了关菲。
关菲很不乐意的小声道:“我还能坚持。”
“你和凌医生说。”项学明小声的说了一句,再道:“背身换位。”
关菲现在不敢打扰凌然,现场不知道有多少个科室的医生,她现在要是为了这么件小事叫唤,说不得要失多少分。再者说,凌然向来是不吃撒娇的,这虽然也是关菲认为帅爆了的高冷范,此时却有点影响她的发挥。
关菲只好和项学明背对背的换了位置。
三两下的扒掉手术服和手套,站在空地上,关菲只觉得浑身轻松,不用扒着重兮兮的瘤子了,站位也自由了,只是关菲心里有点空落落的。
好容易争取来的……不,应该是天上掉下来的巨大肝肿瘤的实战机会,就算是失去了。
关菲很确定,项学明这种孩子,为了看手术,估计愿意坚持到脚断。
“唔。”巡回护士走了过来,向关菲抬了抬下巴。
“马上。”关菲赶紧站后几步,流窜到了观看区。
她的左侧是两位普外的副高,右侧是一名泌尿的副高,大家都规规矩矩的站在拉出来的红线后面看手术,关菲自然也只能乖乖的伸头看。
只不过,别人在看凌然的操作,关菲则心里不爽的看着项学明。
只见项学明接手扒着肿瘤,依旧侧身与郑军对位,只是两人的位置更狭窄了。
项学明的占地面积比关菲大两圈都不止,在手术台有限的位置下,就只能身体更加扭曲了。
项学明却无所谓。
从他的这个角度,几乎能看到主刀的全部操作,也能看到些一助的操作,可以说是黄金位了。
外科手术中,长讲一句话,看一例,学一例,做一例。
可以说,大部分的小手术,一名外科医生跟三例,就可以自己试着做了。
现在的医院都趋于谨慎,加上手术资源紧缺,小医生往往是没有手术做,而不是做不了手术。当然,具体的手术效果如何,就要看医生的悟性如何了。
项学明装作晃脖子的样子,偷眼看了看凌然。
和他同年毕业的同校同学凌然,此时正在云医肝胆外科主任的伺候下,轻松地挥舞着手术刀。
“现在处理第二肝门。”凌然让助手将肝脏向下牵拉,从肝隔面显露出第二肝门,然后开始分离上下腔静脉。
肝脏手术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它的血供丰富,血管多又粗,都是不能随随便便隔断的,要割的时候,都得分别结扎,负责就是大出血了。
而在肝脏手术中,最最麻烦的则是肝门的处理。
在肝胆外科这样的科室,只要牵扯到了肝门,起步价就是一个副高。像是这种侵犯两个肝门系统的巨大肿瘤,一般的正高主任都不敢接手。
像是贺远征,就是在犹豫再三中,才被凌然拿走了主刀权。
其实,他要是足够坚持的话,凌然也不能硬抢他的手术。左慈典沟通以后,多半会劝说凌然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