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长明鸟很慢地眨了几下眼,似乎需要一些时间才能适应外面世界的光线。
他说:“不要后悔。”
然后笑了一下:“我怎么会后悔?”
长明鸟是神鸟,有一双与众不同、美丽、圣洁的金色眼瞳,不沾染尘世,里面映着的只有谢长明,饱含对这个人的爱、欲望与奉献。
全世界仅此一只的鸟,仅此一份的爱。
在某一瞬间,谢长明莫名地产生了很强烈的,想占有小长明鸟的欲望。
谢长明稍微解开盛流玉的衣服,沿着他的嘴唇往下,不太激烈地吻他的下巴,脖颈,以及那些剥离衣服后,藏在丰沛羽毛下,从没被别人触碰过的皮肤。
盛流玉可能觉得痒,又有点冷,身体微微瑟缩,却没有任何拒绝。
他的爱和奉献很多,足够谢长明挥霍,也任由谢长明为所欲为,做什么都可以。
但谢长明还是停了,他看着盛流玉,又吻了一下他的眼睛。
等了一会,盛流玉的衣服重新变得整齐,他问:“你刚刚,是想和我双修吗?”
谢长明没有说话。
盛流玉做笨拙的模仿,用吻掩盖那些害羞:“没有不可以。”
他最多只会这么说,不说可以。
谢长明不合时宜地说:“再等等。”
有的时候,谢长明真的很古板。他真正意义上当凡人的时间很短,但小时候的经历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在仙界,成婚是一件不如凡间重要的事,道侣有时也只是过客,大家最想要的还是成仙。双修对修为有益,只要不是邪魔歪道,书院里也有人结伴,连先生们都不太管。但谢长明的想法不太一样,总觉得不能这样,要有个仪式,让周围人都知道他们成婚,日后要永远在一起。不管盛百云同不同意,也要告知一声。如果这些都没有做,那就不够郑重,不能那么做。
八九岁的时候,谢六被母亲叫去向村上成亲的人家讨喜糖,旁边的人逗他:“你才多大,也想娶新娘子吗?”
谢六看着新娘走下轿子,头上遮着盖头,看不清楚路,握住另一个人手往前走,好像会一直这么走下去,从生到死。
在血缘和不存在的亲情维系的家庭之外,唯一能获得一个新的家庭的办法是成婚。
但谢六懂事很早,也没有那种小孩子的天真,他不认为有人会全然交托自己,因为他不会那么做,所以没有很想娶新娘子。
直至现在,看不清楚路的是小长明鸟,总握着他的手,且握得理所应当。
第152章 影翠湖
石犀死前说了很多话,大多是对盛流玉的怨愤,其中最有用的一句,是说将证据藏了起来。这话也无人知道真假,长老们将书院上上下下,有人活动过的地方都搜查了一遍,也没查出个什么所以然来。至于无人活动的地方,麓林书院数百道山峰并立,又处于一道小灵脉之上,人力实在难以找过来。即便是用谢长明找笨鸟时的那种法子,遍地是沾染了灵力的石头草木,也寻不过来。
上下折腾了一番,还是放弃了。
许先生还没有。他于占卜一道上颇有见地,占卜一事,在活着的人,能动的物,随时会变幻的局势上不大靠谱,但石犀隐藏证据已成定局,占卜在寻找死物上倒有些用处。
卜来卜去,这证据应当还藏在书院中。
这件事与旁人没办法讲,许先生琢磨了一番,还是找了谢长明。也不能做得太光明正大,毕竟书院里已经停了,吩咐了别的要紧事,但许先生在此事上私心过甚,实在不能丢下不管。石犀本来是风光无限的少年俊才,家世也好,突然之间说看到天命,便成了魔族走狗,许先生总觉得这事和燕城城主有关,非得再查下去不可。
于是,小长明鸟也被拉来做壮丁,替他们用些幻术遮掩。
几人聚在许先生住的小院子里,许先生的外甥女青姑替在座众人斟了盏养生茶,主要是为了那个看起来活不了多久的大病秧子。谢长明便想起当初,他和盛流玉在书院中初见,前头一大一小两个病秧子,小的那个是小长明鸟。
这些年过去了,大病秧子养得似乎不错,虽然歪歪倒倒的,但到底没有再严重下去。
就像许多平常冷静的家长在养小孩上总有些不理智,饲主谢长明也难免如此,觉得这些补品于身体有益。他把杯子往盛流玉那边推了推:“青姑说很养生,你也喝喝看。”
盛流玉微微皱眉,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养生,也不想喝这个看起来就很不对劲的东西。
谢长明察觉到他的迟疑,饮了一口,没有半点犹豫地咽下去,不动声色道:“还可以。”
小长明鸟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尝了尝,语气是被骗了后的可怜,指责道:“你骗人。”
谢长明“唔”了一声,朝他笑了笑,骗人不成,有点敷衍过去的意思:“也没有吧。”
然而小长明鸟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把猫抱到桌上,拿出个果子,蘸了些养生茶,猫舔了一口,昏昏然倒地,果子也不吃了。
这猫太胖,最近在减肥,少喂了许多,饿得什么都吃。
盛流玉瞪圆了眼:“你看,猫都不喝。”
鸟不喝,猫不喝,许先生还是要喝的,他畅饮一大碗,才同谢长明道:“我总觉得,石犀所提之物,还在书院中。”
谢长明问他证据,许先生拿不出来,当场叫青姑起坛,为大家卜了一卦。
说是起坛,实则并未布置道场,身前的一张桌子足矣。占卜用的是一副四十九根的竹片,长短不一,院子外的竹子劈成的,不是什么仙种灵胎,显得很随意。
但许先生生得眉清目秀,很有些仙风道骨,若是在凡间,再用法术在周遭装点些烟雾,想必很能唬人。
谢长明活了三辈子,杂学学得很多,但这类毫无根据,虚无缥缈的东西却未曾碰过,只是轻描淡写地问:“这卦怎么解?”
许先生大约说了几句,没讲出个所以然来,被谢长明打断。
他问:“石犀的事,我知之甚少,书院里到底知道多少?”
许先生看着他:“你知道的已经差不多了,别的也没什么。”
谢长明淡淡道:“他被关押了快有一个月,什么也没审出来,就这么让他死了?”
这么想来,确实有些没道理,书院里忙上忙下,一点用处也没有。
许先生叹了口气:“这件事,本来就难办。书院也不是真的糊涂至此。石犀本来是大家族中的人,那边的人要来问,又是燕城城主的徒弟,燕城的人也要问,审来审去,留给书院的时间也不多。另外两边的意思都是,如若问不出所以然来,不如早些了结,家丑不可外扬。书院本来也理亏,毕竟事情出在这里,很不好办,石犀又这么死了,大家都只想快些了结,才成了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