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长,赖子的魂还能招回来吗?”
“难说,要看他的运道。”
吴为故作高深地说,哪怕刚好不巧一脚踩进泥坑里滑了一下,他也瞬即稳定身形不让人看出来。
“不是说是新来的石观主来吗?”
“石观主让我先来看看,要是需要她出手,她才会来。”
村民一听这意思是石柔的修为在他之上,心下对石柔就多了一份敬意。
吴为有心想替石柔多抬抬轿,但今天还得给钱赖子招魂,说不定会失败,现在就是说的再多别人也不一定信,还不如下回再吹。
他对石柔的修为还是挺有信心的,困扰他和吴有那么久的邪异被她轻轻松松就解决了,可见她有点本事。
闯荡江湖多年,他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他曾经跟过的一位道长就天生通灵能观阴阳,后来得了一本秘笈练出神通手段,再后来因为跟人比斗成了废人。
天资过人又有什么用,一山自有一山高,哪怕是最高峰,也怕有钻山鼠围攻。
就算石柔本领再强,她现在当了水月观的观主,就得为水月观出力。
她以后能赚到的金银,多半还是会留在水月观。换句话说,会便宜了他,在这之前,他替她扬扬名也没什么不好,这也算是为他自己打算。
钱家,尚算新的黄泥屋在雨中显得有些萧瑟,为了准备钱赖子的亲事,房子去年翻新过。村里的人现在路过钱家门口,免不了叹几声,许多都为钱家可惜。
钱寡妇纵然有千般不好,对自己的儿子却是真心疼爱,人也勤快,家里田间就没有她拿不起的活。
她离开一久,就连她的蛮横无礼也被淡化了。她一个女人又没娘家帮扶要是不强横一些,又如何在乡下立足,认真说起来,乡下婆娘又有几个是不强横的。
同情钱寡妇的人多了,说赵大娘歹毒的人也冒出来。得亏这场雨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家里,不然赵大娘听到这些定要与人争吵,之后她的名声也只会更坏。
她本人倒不在意名声,说实话,她也是看钱寡妇泼辣刻薄却能养大儿子在乡间好好活着,才不约束脾气学其他妇人和善的作派。
这会儿到了钱家门前,她没有跟着一块儿进去,免得看到钱赖子那糟心货眼疼。
钱赖子正缩在自己的床上,抱着被子盯着屋外,看到有人进来,他把头埋进胸前,吓得发起抖来。
吴为粗略地看了一眼,知是失魂之症,估计是吓着了,便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线香来了。
这线香是他用特殊方子制成,燃着之后有安神定魂之效,他以前遇到类似病症都是通过燃香念咒的方式招魂,要是病患喝过有药效的香灰水还不能恢复,这魂也就招不回来了。
他这个方子也算是秘传,一般术士还不会。
要是没一两招绝活,他也不敢替人办事。
李村长摒气凝神站在边上,看到吴为又是摇铃又是念咒,之后又拿着三根点着的香在钱赖子脑袋上转。
说来也奇,这香被这般晃动,上面的香灰也不断,等快要燃烬时,吴为从包里掏出一只铜杯接着,又在杯里化了一张符。
“去倒点水来。”吴为跟李村长说。
“好……”
李村长每日让人给钱赖子送吃送喝,知道他家的水放在哪儿,马上从水缸舀了一勺水来。吴为看了一眼,也没有挑剔。
想想以前,他也是河水雨水想喝就喝,如今石柔住进了观里,非让他们喝煮沸过的热水。
他也不知喝热水有什么用,习惯了之后再让他喝生水,他总感觉肚子里会有寒气。
不过现在也不是他自己喝,他也不在意那么多,在存着香灰的铜杯加了生水后,他坐到床边,把钱赖子拉出来给他喂水。
钱赖子这些天一直害怕跟人接触,这会儿因为线香药效的关系,倒是没有挣扎。
李村长一看,以为是吴为招魂成功了,心下还对他的法力啧啧称奇,默默开始回想以前两人接触的场景,生怕曾经得罪过他。
忽地,他看吴为喂水喂了一半停下了动作,从床上退开一步把杯里剩下的水给喝了下去。
这又是什么仪式?李村长好奇地想。
哪里是什么仪式,是吴为喂水喂到一半,从钱赖子口鼻中闻到了那天夜里邪异侵体时涌上来的腐臭味,吓得松了手,当机立断把剩下的符水给喝了。
管不管用另说,他不能什么防护都没有呀。
“招魂结束了?”
见他喝了水后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李村长忍不住开了口,他看过别人家收惊,记得最后一步好像不是这样的呀。
“情况比较严重。”吴为说道,收敛起惊慌神情,皱着眉摸了摸胡子,“再观察观察,要是不行,就得让我家观主出马了。”
“你家观主真能救?”
“你这是什么话,我家观主是有大神通的。她会的都是一些雷霆手段,就怕到时候误伤了别人,这才轻易不出手。
我也没料到钱赖子撞上的山鬼会这么凶,还在他身上留了记号,估计是想顺着他摸进村里来。刚刚我动了他的记号,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好呀。”
“那怎么办?”
哪怕这事听着像是瞎编的,但李村长当下也没反应过来,怕有个万一邪祟进村祸害百姓。
“我刚刚已经试着抹去他的记号,且看看村里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异变。若是没事,这事就算了结了,否则就得让我家观主亲自来一趟。”
“那不如现在就请她来。”
“唉,你也不想想,你请得动吗?她堂堂尚书府的千金,你们一村之人都没有她府里的下人多,她怎么会为了一点小事就特意冒雨跑一趟。
我能来都是看在乡里乡亲平时有点事能互相帮衬的份上,这功夫我若是在县里能赚多少钱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