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自家夫人毫不留情的揭穿,傅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说:“我今年去了灵山寺上求到了惠安大师的灵签,说我新的一年有可能会升官发财,我便和夫人又去相国寺拜了拜,这刚从相国寺里出来。”
惠安大师是灵山寺的座元,常年云游海外,到处讲经,不怎么久留京城,但他的签是出了名的灵,年年都有去灵山寺打探惠安大师行踪的人。
谢殊淡笑一声,“那你今年可要抓住机会。”
傅吉嘿嘿一笑,赶紧拱手说:“属下一定勤奋办差,不负大人栽培之恩。”
傅吉这礼行得不伦不类,便是戚秋满腔心事也不由的笑了起来。
只是说归说,傅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愁眉苦脸道:“如今王家公子刚被封为镇抚使,想必属下这一签还真不一定灵。”
傅吉的夫人笑着接过来话,“就是因着这个,从灵山寺上下来就非要拉着我去相国寺,说什么两家都拜拜,总能感动一方神佛。”
几人都笑了起来,傅吉的脸都红了。
等傅吉和夫人走后,戚秋的如被千石压住的心里松了一些,想要跑去买了两根糖葫芦,和谢殊一人一个。
谢殊让戚秋站在原地等着,自己去了卖糖葫芦的摊贩上。
谢殊宽大的大氅被风微微扬起,头顶上烛火微微摇曳,映在他线条流畅,棱角分明的脸上,便只剩下淡淡光晕。
他生的桀骜冷硬,本是握刀的手此时偏偏拿着两根糖葫芦,站在华灯升起的人间烟火气下,显得极为不搭,又让人呼吸一滞。
从谢殊手里接过糖葫芦,戚秋却猛然想到了一件事。
方才傅吉说锦衣卫的镇抚使职位分东西,只有两位,现如今人员已经满了,他再无可升的余地。
可王严进京时锦衣卫的镇抚使也并没有空缺,既然如此,那如今王严被封为镇抚使,原先的另一位镇抚使去哪里了?
王严既然能直接被封为锦衣卫的镇抚使,就说明当时镇抚使一职定是有空缺,可最近京城里风平浪静并没有再生波澜,她也并没有听到过有什么大事发生。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一个从四品的官员无声无息的罢了官,还无人知晓?
是被贬了,还是……
握紧手里的糖葫芦,戚秋越想越不对劲,她隐隐觉得此事跟王严进锦衣卫的事有关。
只是还未整理出思绪,她突然被拽了一下。
手里的糖葫芦倏然落地,戚秋猛地回过神,就见自己被谢殊拉到了一旁,她差点又走进了正在喷火的杂技团里。
谢殊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将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给戚秋,谢殊无奈地说:“今日是大年三十,有什么事明日再想吧。”
以为戚秋还是惦记着戚家的事,谢殊不知该怎么劝,又不知该怎么让戚秋安心。
在事情尚未查清楚之前,再多安抚的话语好似都显得过于苍白,只有查清此案,戚秋才能放下心来。
戚秋手里被滴上了糖葫芦的融化开来的糖汁,谢殊将帕子放在戚秋手心,“擦一擦吧。”
夜色越发黑沉,明月不知踪影,星星也不知了去向,街上却是依旧热闹。
谢殊微微低着头,身后是色彩浓重的玲珑灯,线条流畅的下颚清晰,面上尽显无奈。
戚秋低下头,抿着唇默了一会,说道:“我手里还拿着糖葫芦。”
谢殊一愣,顿了顿,抬手去接戚秋手里的糖葫芦。
戚秋躲了一下,不给。
谢殊不解地皱眉,却听戚秋细声说:“表哥帮我擦吧。”
说着,戚秋又把手朝谢殊的方向伸了伸。
戚秋白皙的手沾染上了橙红的糖汁,粘粘的,不怎么好擦拭干净。
眼见谢殊拿着帕子愣了,戚秋便也沉默着不说话。
几个喘息过后,谢殊紧抿着唇,握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戚秋手上的糖汁。
许是这糖葫芦裹得糖汁太厚,有些难擦,两人的手指也难免触碰,四周更是弥漫着淡淡甜腻的味道。
戚秋问:“表哥,擦完我的手后,你这个帕子会扔掉吗?”
谢殊一顿,“什么?”
戚秋垂着眸子,不轻不重地说:“以前我拉你的袖子,你虽然什么都不会说,但都会把那件衣裳扔掉再也不穿,现在呢?”
谢殊抿着唇,低声说:“那是那刚入京的时候。”
戚秋不罢休地问:“那现在呢?”
将戚秋已经擦干净的手放下,谢殊顿了一会,老实回答:“现在不会了。”
戚秋这才笑了。
咬了一口糖葫芦,戚秋和谢殊并肩继续朝前走去。
戚秋问:“表哥,王家公子被封为了锦衣卫的镇抚使,那原先那位镇抚使呢?是被顶替了下来吗?”
谢殊说:“他被撤职了。”
戚秋一顿,“因为什么?”
谢殊垂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过了半晌才道:“因为之前锦衣卫纵火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