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用名曰“帮助”的温和靠近,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工厂现在面临的挑战是严峻的,需要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做出点样子才成,而近在眼前的博览会,就是她们需要抓住的机会。
若论一个工厂的立场,根本那就是产品质量,只要产品质量过硬,那这个工厂就成功了五成。现在她们工厂手艺最好的人都聚集在海市,她们绝不服输。
“八婶子,你把早饭给桂婶和那个人送过去吧,然后赶紧回来。”沈四嫂把早饭递过去。
“好,我知道了。”
八婶子的是个做事麻利的,很快就回了厨房。
“这次吃了?”刚踏进们就有人问。
“瞧瞧他干出的那些事儿,厂长吩咐我们得每天给他送饭,只要饭送到,话带到,就算完成任务,至于他吃不吃听没听到,都不关我们的事。”旁边坐在案板前的妇女冷哼一声。
桂婶和林英出事儿,她们当然都是站在桂婶这边的。先不说林英是外人,就说这件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她们就对林英完全失去了好感。林英和他爷爷是被下放到沈家沟的祖孙,在沈家沟得到的照顾可不算少。以他们现在的身份能得到这样的待遇,已经算仁至义尽了,没想到到头来……
这爷俩到沈家沟的时候,吃穿住要啥没啥,甚至连身份证明都是临时补办的,他们看在厂长的面子上不也没说啥。就算不抱着一颗感恩的心住下,总不至于如此吧。他竟然还敢浪费粮食,想当初为了养养活他们祖孙,村里可是你一勺我一碗捐赠过粮食的,要不是这样他们能活到现在?
在农民眼里,浪费粮食是最可耻的行为。
要说以前他们也都是把林英当做一个晚辈来看,不太亲近也不至于太疏远,那么现在就只剩厌恶这一种情绪了。
妇女这些话,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没有人再就此事发表任何议论和见解。
厨房和林英住的房间挨着,这是沈卫民安排的,有故意的成分。
他提供原材料,让他照着林家方子也好,或者自己琢磨也好来制作糕点,与其期待他取得什么成果,倒不如给他找到一种消遣方式。他答应林英跟着过来,最主要是因为林老爷子的请求,至于其他只能靠悟性。
沈卫民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后面会出现那样的事情,不过出事之后,林英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
此时,林英正躺在床上。厨房里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的飘进他的耳朵。
她们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的呢?
依照这群妇女的小心眼子,想也知道八成都是故意的,要不然怎么解释她们突然变得尖细的声音?
出事之后,林英很少出房间。如果说以前他心里不屑和那些人相处,那么现在则是因为他不自在。每次出去都会被打量,或被急匆匆的躲开,那种滋味儿并不好受,仿佛他是洪水猛兽似的。
明明他并没有伤天害理。
他本以为沈卫民会怒不可遏的过来训斥他,但是没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人最会说教,总是讲一些大道理,仿佛只有他才懂得那些似的。
可笑!
不过想也知道沈卫民对他的看法,应该和院子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上行下效,大概就是因为沈卫民的看法表达的太明确,所以那些人,现在面对他都是这种态度。
林英紧紧攥住拳头,门口传来饭香味,是刚刚那些人给他送来的早饭。他恨不得去掀翻,砸破那些人可笑的嘴脸,但是肚子叽里咕噜乱叫,提醒他该吃饭了。
林英苦笑,原来到头来他还得靠着沈卫民才能吃上饭。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因为这事在心里耻笑他,嘴里说的有种但做出的事情却没有一丝骨气。
这样想着,林英走到门口,把外面的饭食拿进门。
明明闻到的饭菜是香的,现在端到跟前却什么都闻不见了,吃到嘴里也没有丝毫味道,如同嚼蜡一般。
机械的填饱肚子,又机械的躺回去,林英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
他想逃离这个地方,想成为不一样的自己。他有很多机会,现在他出去这个院子里,根本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阻拦他,但是每次伸手搭上门把手,他都会退缩,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没有沈家沟这个保护伞,他只要走出去,不出半天就会有人要看他的身份证明,他会立刻被揭穿。现在想想遇到沈卫民之前他和爷爷的那段日子,那是他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被他扔去了记忆深处的角落,仿佛只要这样那些事情就都没有发生过。
现实是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就算已经被逼到这份上,就算他已经没脸再见这个院子的任何一个人,他还是没有踏出这个门,没有走出去的勇气。
门口传来敲门声。
林英立刻睁眼坐起身来,他不知道现在还有谁会来敲他的房门。
“……我进来了。”推门而进的是沈卫民。
“你有什么事?”林英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道。
沈卫民开门见山,“我认为你没有再待到海市的必要,没有任何用处不说,还要连累别人照顾。正好我有朋友回池县,你准备准备跟他回去吧。”
林英瞪大眼睛,恐怕没有人听到沈卫民说的这么直白会服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难道还不清楚?或者说你的智商也因为休息这几天跟着退化了?”沈卫民非常不客气。
林英紧紧皱着眉头。
“是不是觉得我太不客气?实话说,我已经很客气了。我冷静了这么多天,现在才能和你说这么多话,不然我可能早就爆了。”
“你可能永远没办法理解我这种人,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我的理想和追求。为了参加这次的博览会,我和我的同事付出了很多,对我们来说这是一场不许失败的博弈,但我们又清楚地知道,结果并不掌握在我们手里……”
林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卫民,或许是他没注意到,又或许是他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就算是当初沈卫民从天而降救下他和爷爷的时候,林英都没觉得沈卫民有什么值得尊重,说到底不过对方有所求而已,但是这一刻——
“就算我们准备的尽善尽美,结果可能也不尽如人意,这就是交易。但我们要因此懈怠吗?当然不能。
失败有多种多样的原因,把这些原因缩到最小的范围,是目前我们要做的准备工作的全部意义。桂婶也是其中一环,却因为你受伤,你说当时我是怎么想的呢?”
沈卫民还在笑,但林英没从他眼里看出一丝笑意。
“我,我不知道……”
沈卫民摆摆手,并不准备听他说下去。“不知道?沈家沟到海市到底有多远?我带领大家千里迢迢来到海市,不说衣食住行,各项花费,就说大家能不能适应都是问题。我费这么大劲儿和冒险点名从家里带过来的人,你现在却说不知道她的重要性,林英,我本来只以为你是心有不甘,却没想到蠢笨到这种程度。”
“你!”林英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