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再见。”
分开之后,沈卫民去了76号。在他的计划中晃一圈就走,徐雅琪的工作能力,他是非常认可的,却没想到直接被人堵在了家里。
“小沈同志,你看这件事情已经稀稀拉拉拖了小两年,你既然没有重新回到机械厂的意愿,为何不能把机会让给其他人?”中年男人动之以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从来没有承诺过什么。”沈卫民挑了挑眉。
“小沈同志,你这就是占着茅坑——”旁边的妇女看沈卫民油烟不进,开始口不择言,幸亏被中年男人拉了一把,才将将停住口。
沈卫民直接冷了脸,“我大概能知道二位为何对此事如此执着,可惜我不是两位强买的对象,编制我另有打算。”
这两个人是岳春生的父母。岳春生,县城机械厂运输队的临时工,到现在依然是。倒不是能力一直跟不上,主要是现在编制管的严格了,尤其他前面还排着挺多人。再加上年龄问题,就一直错拖到现在。
这对父母倒是为孩子着想,小两年前就找上沈卫民,之后一次又一次打扰他,就是想磨他开口。一开始他们还找了熟人,就是严家大姐严爱梅,两家儿子感情不错,听说严爱梅娘家弟媳妇是沈卫民的亲姐姐,就立刻搭上了线。
沈秀向来以弟弟为重,当然不可能私自答应,就算严爱梅许出条件他都没开口。再加上当时她正和公婆闹不愉快,连带着看两个大姑姐也不顺眼,能心平气和的谈问题就怪了,这边这条线才堵死了。
不过,通过这条线,他们倒是直接找上了沈卫民县城的家,经过过来堵人。之前还好,沈卫民并不常出现在76号,后面他在这里置办仓库,俩孩子也来县城上学,他时不时就会在县城,如此根本无法阻止别人登门。今年来的尤其频繁。
随着沈卫民一直不答应,对方似乎怨气不小,上门一次比一次脾气大,越来越不讲道理,仿佛那个编制就是留给他们儿子一样。
也不想想,但凡沈卫民有心思把编制让出去,就肯定不会留到现在。大厂编制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退下去就得有家人接班。沈卫民当初为了能保住编制,可费了好一番功夫,按理说如果不熟知内情,根本不知道他的编制还在,再怎么说他都离开两年了。
不过知道不知道都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他既然费了那么大劲儿,就不可能把编制随随便便让出去,他有打算呢。
他大外甥严国栋现在死活不上学,姐姐和姐夫忧心忡忡。但不管怎么说,总不会让他在家里蹉跎下去,现在只是个过度时间,等机械厂夏招的时候,沈卫民准备把他送到机械厂学技术。
没有人可以蹉跎,十年,这中间可能会发生太多事情,到那时候严国栋已经不再是小孩。如果他非常好学,沈卫民肯定不会替他做什么决定,自然而然的享受必然历史的到来,虽然不能称之为一种享受,却是经历。
但谁让他大外甥选的这个时间节点无比巧妙,如此,他之前留个后手也可以实施了。
沈卫民本就没打算把编制让出去,现在更不可能了。
岳春生父母还不死心,想尝试着说服沈卫民。他们实在不甘心,儿子进入机械厂运输队已经小两年,到现在都没有转正。虽然说出去他是大厂员工,大家都称赞羡慕,但正式工和临时工差别和可大着呢。
像他们儿子,现在想说门好亲都不行,一般的儿媳妇他们又看不上。因果循环蹉跎到了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沈卫民,还是个油烟不进的。去工厂打听,又说总有一天会转正,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这句话听了小两年,现在已经有些腻歪了。
“小沈同志,我给你交个底,如果你能把编制让出来,在市价的基础上,我给你加两百块钱。”岳春生父亲凑近沈卫民,小声说道。
老人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是颤抖的,可见也是下了狠心才把话说出来。
沈卫民愣了下,刚一开始的时候,对方把他当成农家穷小子,给出的条件是在市价的基础上,给他加十块钱。那时候他们洋洋得意,觉得沈卫民一定会答应,毕竟市面上一个编制的转让价格本就不低。
到后面慢慢涨到二十,五十,一百现在竟然又翻了一倍,到了两百。不得不承认的是,沈卫民感觉确实有点爽。
“哦,我并不准备出手。”沈卫民语气平淡。
“沈同志,”中年男人还待再说。
“两位已经耽搁了我不少时间,如果没事的话,请离开吧。”沈卫民下了逐客令。
“你……”
妇女没说完整,就被中年男人拉出了大门。
“又来了?”徐雅琪推着推车走过来,这对夫妻她也有印象。
沈卫民弯腰逗孩子,“可怜天下父母心,都想给孩子最好的。如果是我爹娘,可能比他们考虑的更多,不过这都快两年了,他们还不肯死心,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看着那对夫妻眉眼戾气太重,是众叛亲离的下场,恐怕不这么好对付,你当小心他们给你使绊子。”徐雅琪压低声音提醒,她是真心拿沈卫民当兄弟才说这话的,现在大家可都不讲面相、玄学之类的了,谁要现在去告发,那是一个一个准儿。
“嗯,我会注意的。前年琪琪也说过这话,不过我和他们没有过交集,他们就算是想使绊子也难。”
徐雅琪一愣,心道果然不愧是沈卫民,回答问题的同时不忘消除她的顾虑。如此也证明她和李凯交的这个朋友没有错,于是又开口提醒,“你那个编制还是趁早兑出去,按理说,县城机械厂为你保留编制,不合规矩和政策要求。”
徐雅琪不知道沈卫民到底是如何操作的,不过按照正常流程,离职之后如果没有人顶上,这个编制就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了。厂里各位领导也不可能容忍厂里还有编制空着,毕竟哪个工厂临时工都不少,每年总得转正几个,才能最大限度的调动他们的积极性。
但事实就是县城机械厂到现在都还保留着沈卫民的编制。也无怪乎这位夫妻会连着过来,不过他们也是没脑子,也不想想沈卫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保住这个编制,怎么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徐姐,我不在家的时候,如果他们上门,你不要开门,别扰了孩子。”临走前,沈卫民还叮嘱了一声。
徐雅琪笑着点头,“我知道了,你不用担心。”话是应着,不过徐雅琪是一点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虽然跟着孩子,但她徐雅琪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人吗?
轻车熟路的打开房间的门,徐雅琪抱着宝宝进去休息,她的工作是看仓库。沈家沟食品加工厂的仓库特殊,仓库属门没开,开的是隔壁院子的大门。如此,她也没有必要必须守在仓库门口,只在有人喊门的时候,把人领到仓库里,他们凭条取货,她标记清楚进货量和取货量就可以了,这是她工作的所有内容。
哦,或许还得加上一条,如果沈卫民不在县城,他的朋友又忙不过来的话,她和李凯就得帮着照顾沈家俩孩子。
因为这个,他们夫妻俩在76号还分到了一间房以备不时之需,平常也是他们娘俩儿午休的场所。
倒没什么不适应的。总之,县城也不是他们的家,之所以在这定居,是因为凯哥在这里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赚钱养家,能让他们娘俩过上平凡的生活,仅此而已。
徐雅琪挺满意现在的生活,也很感谢沈卫民。世上人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少,少才显得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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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卫民回到镇上,他本来想去公社办公室,找各位领导交流感情,不过眼看着就要到饭点,过去也没人,就直接拐去了沈秀家。
正巧赶上沈秀今天休息,看到沈卫民高兴的不行,“我上次回沈家沟,娘还说你归期不定,这就回来了?”
沈卫民看他姐又是给他沏橘汁儿,又是拿麦乳精和小面包,他笑,“姐,你不用忙活了,都这么大人了,我还能照顾不好自己。眼看着就要到饭点儿,你给我张罗点儿吃的呗。”
“行,等你姐夫和国栋回来,让他俩再陪你喝点儿?”沈秀又去处理拿腊肉和菌菇,弟弟过来,怎么都得加菜。
不管是在外面谈生意还是坐大席的时候,沈卫民都是滴酒不沾的。不仅仅是喝醉了,丑态尽显不好看,还因为酒精会腐蚀他的思考,在某种程度上会影响他谈生意的效果,以及与人交流的能力。
不过私下和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他倒是会小饮两杯。当然,他喝的酒都是赵姑娘亲自酿造,不管是水还是粮食都难得可贵,不过因为量并不大,一般也只有在沈秀这和家里才能喝上。
“好,姐夫和国栋干嘛去了?”沈卫民端起桌上的橘汁儿喝了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