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晚上家里才热闹起来。
第二天,沈卫民醒的很早,外面还一片漆黑。这段时间养成的生物钟非常准时,看了看旁边熟睡的赵琪,他披上衣裳坐起身。
“今天不忙的。”赵琪拉着沈卫民的衣袖不让他动。
“嗯,琪琪继续睡,我出去一趟。”沈卫民拍拍赵琪,然后下炕。睡了一夜,果然不像昨天那样浑身乏力,不过还是不得劲儿。
从茅房出来,沈卫民正要回屋,就听见大门口传来着急的脚步声,对方按上门把手之时,沈卫民开口,“谁?”
外面人被吓了一跳,“厂长,你可吓死我了,是我赵和。”
沈卫民拉开门,“出什么事情了?”
“六叔家的驴车被大队长借走了,说是今天夜里大队长不舒服,借驴车拖他去大生叔家治病。这个吧,我琢磨着要去把驴车拉过来,到底不好。”
至于怎么不好,赵和不说,沈卫民也清楚。
“你做的对,”沈卫民轻声说道,他摸出一把小手电,看了看表。
“走!我们先把糕点送到货车那边,我去送。”沈卫民当即立断。
“厂长,你现在还生着病,要是让二叔二婶知道,我可吃不了兜着走。”赵和吓了一跳。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才知道以前大家说二叔二婶疼小儿子完全不是扒瞎。虽然二婶是个嘴上得理不饶人的老太太,但是面对厂长那个关心呀,二叔更不用说。
厂长这两次生病,老两口直接把活儿全都接走了,不让干这不让干那,唯恐他好的慢。说实话,像他们山村的孩子,哪个不是调皮捣蛋长大的,一个个都皮实的很,偏偏二叔二婶当老儿子跟林姑娘似的。
单从长相上论,这倒也没错。
“非常时候当非常对待,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去推车我们走。”沈家沟只有一辆驴车,之前沈卫民整来了一对轮子,沈爷给他制作了一辆手推车,这时候倒是用上了。
两人合力把四筐糕点放在车案上往车棚那边赶。
明明只有二里路,两个人却走了半个多小时,天逐渐开始发蓝。
“厂长,你觉得还好吗?”赵和热的满头大汗,外面的皮毛衣伤他已经脱下来了。
沈卫民摇摇头,“我没关系。”
当两人七手八脚把四个大框一到车斗上,沈卫民上车正准备开车,拉开车门却没有了动静。
“怎么了?”赵和不明所以。
“轮胎坏了。”沈卫民淡淡的说道,然后有条不紊地进车厢拿替换轮胎和千斤顶。
“我草,谁那么不讲道德,竟然破坏轮胎,这要是一个不注意,可是要酿成大祸的。”赵和不淡定了,他是个人缘极好的人,要不然当初他也不能进厂,平常待谁都和和气气的,虽然有些怂,但无伤大雅,此时却真正有些生气了。
车放在这里,他们并不怕人来偷,这年头会开车的人少,能够把车平安从这里开出去的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这车是生产队的共同财产,就是有谁和沈家不对付,也不会拿车做手脚,这个铁疙瘩可值钱的很。万一动了不该动的地方,就是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简单来说就是如果你毁坏车,没人直到还罢了,让人知道你这辈子恐怕都爬不起来了。当然不排除有那心怀叵测的,但是破坏车的意义何在?多说着只是让自己提心吊胆而已。
但是,眼下这出真就跟害命差不多了,这要是天再暗一些,他们看不见情况,直接开车上路。恐怕没出几步路就会出意外,山路可不比其他路平稳好走。
赵和才刚刚吐槽完,就看到沈卫民拿着工具是下了车厢。他先感叹自家厂长准备齐全,接着又惊恐的看向沈卫民。
“不是三柱子,你这是要立刻修车,还要赶过去?就算咱现在过去,也赶不及了吧。”赵和委婉的表达着自己的意见,虽然说货车比驴车要快,不过耽搁这么长时间,再加上现在各方面受局限,货车肯定不能发挥往常的速度,这样过去也要错过公共汽车的出发时间的。
要是着急忙慌感到公社,又要开着货车去县城送货,那这两筐糕点的利润,恐怕都抵不上来回路费和他们两个人的伙食。
“既然能去,就要立刻赶过去。一次无故不去是意外,两次无故不去是又遇见意外,第三次的时候就心安理得了。与人合作不能如此。”说这话,沈卫民已经拿着扳手去卸螺丝了。
赵和只能在旁边蹲着,递个扳手,递个螺丝。
沈卫民动作非常迅速,不一会儿就换好了轮胎,他顾不得整理地下的东西,往旁边阴凉处挖了一捧雪搓了搓手手上的油污,提醒赵和:“我们该出发了。”
出现意外又是意外,难处一个接着一个,赵和到现在还觉得丧气,沈卫民却浑然不觉一般。他有条不紊的在做自己的事情,虽然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愤怒或是其他的情绪,赵和却觉得他内心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平静。
这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沈卫民年龄是比她小,但却是他的领导,如此,赵和只能默默的拉起车顶的扶手。
不过沈卫民车开的非常稳,虽然下面放着防滑链,却让人感受不到颠簸。等过了最艰险的道路,车速开始平稳加快,赵和都没觉得有任何不适应。
等车开到公社的时候,正巧遇到即将要出发的公共汽车。
“厂长,我们赶上了。”赵和无比庆幸。
赶上了,就意味着他们不用自己开车去县城,这在以往这倒没什么,就算是不挣钱也没什么,毕竟这都是厂长的决定。但是厂长现在还是病中,到公社就要命了,如果再让他去县城一趟,来回一上午都过去了,他回去更没办法跟二叔二婶交代。
幸亏是赶上了。
“嗯,先把货搬车上去,别耽搁了别人出发。”沈卫民低声说道。
赵和这才转头看向沈卫民,只见对方满头大汗,头发像是水刚洗过一样,“厂长,你……”
“先搬货,李师傅已经再喊了。”沈卫民提醒,他没有下车,赵和自己把货送到了公共汽车上,笑吟吟地向李师傅和全车人道歉道谢。
等车门关上出发,他迫不及待的回到小货车,“厂长,你要实在不舒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或者去公社卫生室看看。”
沈卫民这种情况明显不对劲,人出汗能出到这种程度吗?尤其现在是大冬天,就算刚刚他忙活了很久,又开了大半个小时车,也不该累成这样。
沈卫民应了一声,“先把货送到供销社再说其他的。”
都已经到这里了,赵和当然不会反对。到了供销社,赵和喊了人帮忙把两个竹筐搬到供销社里,发现今天值班的正好是沈秀。
沈秀听见车响出来,就看到车厢里坐着的自家小弟,头发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三柱,你这是咋了?”
“姐!我刚刚出了不少汗,有些不舒服,你回家给我拿身我姐夫的衣裳,我去澡堂洗个澡。”沈卫民直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