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幽幽进二进院偏厅的时候,便看到了低着头,肿着半张脸,脸上裹着细布的夏楚兰。
一看到颜幽幽走了进来,夏楚兰忙跪地行礼。
“参见王妃娘娘。”
“起来吧。”
颜幽幽从她身边走过。
“大夫怎么说?”
“和王妃说的差不多,这半张脸算是毁了。”
清欢摇头,面有可惜之色,反倒是夏楚兰,一脸平静。
颜幽幽没有说话,坐到椅子上,看向夏楚兰,好半响才突兀的开口道。
“夏姑娘,现在,你有什么话要跟本妃说的吗?”
“回王妃娘娘的话,楚兰想给娘娘讲个故事,不知娘娘愿不愿意听。”
“讲故事。”
颜幽幽背靠着椅背。
“说来听听。”
“是。”
夏楚兰咬了咬唇,下定了决心。
她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能不能改变,今日过后,是生是死,全在这一刻了。
“这个故事发生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一户人家生了一对漂亮的双生女儿,可这户人家的男人,却因为自家婆娘生的是女儿而不是儿子,对着尚在月子里的女人拳打脚踢,女人几次想寻了短见,可看到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女儿又只得咽下泪水苦苦支撑。”
“两个孩子就在父亲拳打脚踢,母亲日日哭嚎的环境中慢慢长大了,她们以为她们长大了,听话了,就能让父亲停下手中的棍棒,可是她们不知道,厄运才刚刚开始而已。”
“厄运的来临是在两个女孩儿十五岁那年,这家的母亲带着小女儿上山挖草药,来贴补家用,大女儿留在家里看家做饭,可偏偏那日女孩儿的父亲喝的烂醉,借着酒劲儿他玷污了大女儿,还以此来威胁,如若她敢把这件事告诉外人,就杀了她们母女三人。”
“女孩儿年幼,又觉得羞耻,不敢告诉任何人,就是因为这第一次的忍让,成了她厄运的开始。”
“她一次次的保护妹妹不被玷污,又一次次的被那个畜生侵犯,直到几个月后,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
“在母亲以死相逼的逼问下,她才说出了实情,母亲悔恨,恨不得吊死自己,她知道那男人不可靠,可竟不知他竟猪狗不如的玷污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在那天晚上,母女三人把再一次喝的烂醉的男人锁在了屋里,一刀一刀砍死了那男人,为了掩盖杀人,她们一把火烧掉了房子。”
“既然杀了人,房子也烧了,她们必定不能再呆在村子里了,便连夜逃走,可大女儿身怀有孕,觉得自己早已是个肮脏的人,便趁着母亲和妹妹不注意的时候,跳了悬崖。”
“母亲伤心欲绝,要不是有小女儿跪地哭求,恐怕她也承受不住打击,要跳崖随着大女儿而去。”
“后来,母女二人一路逃亡,一路给人打零工,有时候也会住在亲戚家,可长贫难顾,亲戚家也住不下去后,走投无路,那母女二人便进了京,想着京城里总比外面机会多。”
“可钱不是那么好挣的,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终日要服药才能减缓病痛,母女二人在京城苦苦挣扎了一年之久,走投无路之下,女儿便瞒着母亲进了怡红楼,挂牌做了清倌。”
夏楚兰一边说着,眼泪一边从眼眶中流出,她狠狠的咬着薄唇,一双美目里充满了无尽的恨意。
颜幽幽和清欢一脸骇然的看向她,听着她故事里那触目惊心的一字一句,似乎看到了那被逼疯的母女三人是如何被迫拿起刀,捍卫她们自己尊严的。
“夏楚兰。”
颜幽幽语气和缓,不用她问,她心里清楚,夏楚兰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妹妹。
这种时候,不用她温柔的劝慰和说教,她只需要给她予肯定。
“你们做的对,人之所以异于禽兽,在于人察人伦,行仁义,你们杀的只是个禽兽罢了,不用有任何心理负担。”
“王妃娘娘。”
夏楚兰惊讶的抬起头,满脸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