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眉说着, 手收回来,纤细指尖停在带子上,正思衬着打什么结好看。
祝辞看向她, 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温热, 反倒是握着的她的小手冰凉凉的,柔兰怔住, 疑惑地抬头看向他。
“你觉得谁更需要多穿些衣裳?”祝辞话语里带了笑。
柔兰哑然, 动作一顿, 摇摇头, “我我、不冷的……只是自小就有这个毛病,天气冷了手脚就是凉的。”
“嗯,那之后找大夫帮你好好调理。”
祝辞点点头, 这句话显得云淡风轻,像是很自然就出口, 她蹙起眉, 脑袋却迟疑地低下去:“柔兰是奴。”
自己不过是个丫鬟,哪里能担得起二爷这样照顾。
计铎备好了马车, 过来请, 祝辞看了看远处,低声道:“在我身边,你可以不是。”
说完这句话, 他便迈步往马车慢慢走去了。
他并没有直截了当地说不是,却用了委婉的可以二字,声音也是低稳安抚的。
毕竟要让她改变自己的认知,需要时间,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柔兰攥着手站在原地,看着那道天青的颀长身影一步步走远,这才反应过来,跟了过去。
到了祝府大门,祝桃和徐怜青居然也在。
她们也只是来送行,简单说了两句话便没别的了。
柔兰跟着祝辞往马车走时,能感觉到身后一道恶狠狠的视线盯住自己,她神色不变,没有理会,走在前面的祝辞却感觉到了。
他脚步一停,微侧身,朝徐怜青看去。
那双眼不含笑意时,直看得人心底发寒,冷汗往外冒。
徐怜青霎时间改了神色,恢复得体笑容,道:“二表哥慢走。”虽是这么说,手里的帕子却都快捏得变形了。
祝桃离得近,自然目睹了这一幕,并未说话,只迟疑地看了看柔兰——没想到二哥竟如此护她。
柔兰跟着祝辞钻进马车里,帘子落下之后,赴白坐到前面,让车夫驾马。
马车很快驶离了祝府门前。
马车辘辘行驶,车内,柔兰抬眼看向闭目养神的男人,斟酌了半晌,问道:“二爷可有什么要柔兰做的?”她隐约感觉这一趟不寻常,但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马车内置放桌案,桌上茶壶中,滚烫的雾气飘散。
祝辞在雾气中睁眼,懒洋洋地看向她,见她睁着眼看自己,没有回答。
却问了句:“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柔兰轻道:“十一月十六。”她眨了下眼,二爷不是知道么。
“那是快到了。”祝辞视线半垂下去,倦懒摩挲着扳指,不知道在想什么,末了,忽然问道,“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柔兰睁大了眼睛。她剔透的瞳仁里,映出男人含笑的俊颜。
是这样的,寻常到了节日,丫鬟都会向主子讨赏,做个好彩头,从前她身边的春仙爱说爱笑,逢节过年也会拐着弯地逗她开心,然后向她讨赏。
柔兰的睫毛低下去,眨眼时颤了一颤,低道:“柔兰就想好好伺候二爷,旁的都不要。”
就在此时,马车忽然一震,车夫停了马车。
怎么突然停车了?临郡离永州远,断不可能这么早到的。
柔兰眼中疑惑,看向祝辞。
他唇边含笑,手搭在软枕上,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道,“下去看看。”
柔兰满头雾水,还是按着他的话弯腰出了马车,赴白在车旁放了脚凳,她下去之后,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景象,霎时一震。
这——
柔兰睁大了眼睛,往前走两步,又紧张地回头。
祝辞也已经走了下来,静静站在她身后,微笑道:“去看看,只是时间不多,可能不能久留。”
后面马车上的赴白冲车夫警示地抛去一眼,车夫立刻明白了,连忙低头,不敢多看,权当什么都不知道。
这里是……
东溪顾家的府邸。
放眼朝街道两旁看去,来往的百姓不多,人烟稀少,许是因为顾家潦倒,这一条街居住的人都怕沾染上晦气,都搬离了这里,逐渐的,这里人流变少,来这儿的摊贩也不多了。
柔兰走近了几步,却不敢再往前走了。
这里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可与从前已大相径庭。
原本干净宽敞的大门被贴上封条,灰尘落满,木门上划痕累累,痕迹斑驳,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竟已变成这样。
柔兰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里蓄起眼泪。
察觉到身后脚步声走近,她回身看去。
她原本就已猜到,二爷早将她的身世查的清清楚楚,可二爷从来没提过这些事情,所以她便没有刻意去想这件事情。毕竟她如今是罪人之女,纵然被摘干净了身份,可始终被人看做不详,二爷留下她,只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所以二爷没有说破,她便也没有坦白,怕如果这一切被放在明面上,二爷一不高兴,不会留她在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