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愤怒和痛苦席卷了她的心神,姜氏再也无法自控地站起身,重重把手边案几上的茶盏扫落在地,眼泪涌了出来,“陆!英!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瓷器碎裂声尖锐刺耳,陆英骇得浑身一颤,但还是死死咬紧牙关,拼命否认:“我没有!我没有那么做!字迹可以仿写,遗书可以伪造,谁能证明这封遗书真的是凝香所写?!是有人陷害我……是有人刻意想陷害我!大哥,大嫂,我是你们看着长大的,成安也是你们一手养大的,你们不能不信我和成安,却去相信这样一封来历不明,居心叵测的所谓遗书啊!”
陆靖这时也已经接过妻子手里的遗书看完。
他没有理会陆英的喊冤,而是铁青着脸扶住妻子,一边帮她顺气一边问长女:“除了这封遗书,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有。”眼看时机已经差不多,陆氏点头看向了门外,“我不仅有其他证据,我还把真正的小弟找回来了。”
“什么?!”
这话一出,正在用力喘息的姜氏顿时瞪大了泪眼。陆靖也面露惊愕,下意识顺着她的视线往外面看去。
“阿湛,进来拜见父王母妃吧。”
陆氏来时带了一个丫鬟和三个侍卫,陆湛就和那三个侍卫站在一起,只是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陆氏身上,他又刻意低着头收敛了气息,所以没人注意到他。
这会儿听见陆氏的话,一直候在门外的他微微一顿,呼吸微顿地稳了稳心神,抬目照做。
高大挺拔的青年迈着大长腿,步子稳健地走了进大堂。
他的轮廓深邃利落,如同刀削,五官冷硬肃然,俊朗非凡,和堂上的镇北王足有四五分相似。除此之外,他身上那股正直刚硬,百折不屈的气质,更是让人乍眼一看就会想起镇北王。
姜氏看得眼前阵阵发晕,眼泪彻底止不住了。陆靖也难得心神大震地愣在那。
因为外人的身份一直没有说话,只忍着心中纷乱静等结果的陈氏,也被陆湛的突然出现看得霍然变了脸色。
至于好不容易才从惊变中回过神,正疯狂转动脑袋想着脱困之法的陆英,则是再次如遭雷击地傻住了。
屋里再次变得死寂。
“陆湛拜见王爷,王妃。”
直到陆湛走至陆氏身边站定,屈身冲镇北王夫妇行了个大礼,陆英才再也无法自控地尖叫出声:“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人一定是背后想害我的人刻意找来的!大哥,大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这世上、这世上常有长得相似的人,这并不能说明他就是你们的孩子啊!你们想想成安,成安他长得也很像大哥啊!”
第74章 陆英认罪
“陆成安像的不是我父王, 而是你!”
陆氏厌恶地看着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不肯认罪的陆英,声音冷得像是裹了千层寒冰, “你与我父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陆成安是你的儿子,五官有几分像我父王并不稀奇。可除了五官,他身上哪还有半点我们陆家人的影子?!多年来父王母妃为他费尽了心力, 可他仍是胡作非为,屡教不改, 且越发暴戾荒唐, 这样一个从骨子里就坏了的人,也配与我父王相提并论?”
“我陆家的儿郎,该是品行端肃,为人清正如阿湛这般的!且阿湛生得和父王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这又岂是你一句巧合就能糊弄过去的?更别说我与阿湛的义父是旧识,我早已从他口中确认过, 当年他就是凝香遗书上写的那个地方捡到阿湛的!”
“谁、谁知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陆英被陆氏打了个措手不及, 又没有间隙地步步紧逼,已经快扛不住了。但她毕竟是经过风浪,心机城府也足够深的人, 因此竟还是急中生智地找到了应对之词,“伪造遗书不是难事, 找个跟大哥长相相似的人也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大哥, 背后算计这一切的人怕是针对我们王府而来啊!成安是你和大嫂唯一的儿子,毁了成安就可以毁了你们甚至是整个镇北王府……你想想有谁会这么做,又有谁有这个能力这么做, 你不能中计啊!”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因为皇帝近年来越发忌惮镇北王府这件事已经不是秘密。
忌惮镇北王府但又不能明着做什么,所以选择用这样的阴私手段从内部击垮镇北王府,这个可能性倒真不是没有,因为这几年越发昏庸的老皇帝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但不管是陆靖还是姜氏都没有因此动摇。因为两人看见陆湛的第一眼,心里就都无法自控地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亲近和酸涩。
这是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特殊感应,是任何狡辩都无法掩盖的血缘羁绊。
不过他们没信陆英的话,惊闻消息匆匆赶来的老太妃杨氏却是信了:“英儿说的对,此事摆明了是个针对咱们王府而来的阴谋,靖儿你不能轻信啊!”
杨氏惦记着陈氏的事,一直在自己的院里等消息,谁知等了半天没等到事情顺利解决的好消息,反而等来了另一道惊雷:有人说陆成安不是她的亲孙子,还带来了所谓的人证和物证!
这下杨氏哪还坐得住,当即就脸色大变地拄着拐杖往正堂来了。
陆英在王府里经营数年,暗中培植了不少心腹亲信,杨氏刚走到门外,就有人飞快地跟她禀报了正堂里的情况,所以她才会一进门就接上陆英的话。
陆英看见她也是心神一定,脑袋越发清醒了几分。她眼睛一红,扑进杨氏怀里就委屈地大哭了起来:“母妃,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不知是谁误导了阿琼,让她认定了这荒唐的一切,可我没做过,真的没做过!”
“母妃信你,母妃信你!”杨氏心疼地搂住她,转头怒视陆氏,“为了一封不知真假的所谓遗书和一个长得有几分像你父王的人,就当众往你亲姑姑头上扣这般恶毒的罪名,你简直是糊涂!”
她满心都是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进门时虽瞥见了陆湛,但并未细看。再加上先入为主地认定了此事是有人陷害,语气就更加严厉了。
陆氏闻言没跟她计较。
她这祖母并非聪明睿智之人,年轻时就有耳根软,想得浅,做事只凭自己心意等诸多缺点,所以深知她性子的祖父从不许她插手府中儿孙的教养之事。
只有陆英,因刚出生没多久祖父就战死在了沙场上,才会被老太太亲自养大。
还有陆成安,他出生时大越与北狄打得正激烈,她父王常年驻守在边疆,实在顾不上府里。她母妃又因为难产伤了身子,无力亲自抚养孩子,加上老太太铁了心要把这唯一的宝贝金孙带在自己身边养,所以他十岁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老太太的。
也正是因为老太太毫无原则的溺爱和纵容,母子俩才会长歪成如今这副模样。
不过这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如今再说什么都是无用,所以陆氏并不想跟杨氏多费口舌。
然而她能忍住不跟杨氏一般见识,姜氏却无法忍受。闻言她眼神一冷就抹去眼泪,哑声开了口:“够了!这事不可能是什么阴谋!因为看到这孩子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孩子!”
陆靖也面色黑沉地说了句:“本王也不会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出。”
听了两人的话,杨氏还没反应,一旁的陈氏先受不住了:“所以那陆成安真的是个冒牌货……他根本不是王爷王妃的儿子,根本不是我家柔娘原本要嫁的人……”
虽然方才被陆英那看似有道理的狡辩听得迟疑了一瞬,可陈氏也是做母亲的人,她相信陆靖和姜氏不可能同时认错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会儿她说着说着,就再也无法自控地爆发了,“所以我家柔娘原本不用吃这些苦的,她原本可以嫁一个和王爷一样顶天立地,英勇正直的好男儿,夫妻俩相敬如宾,和和美美地过一生……是你!是你这个毒妇偷换了真正的世子,也害了我可怜的柔娘一生!”
陈氏痛彻心扉的同时,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恨怒和悲愤。她疯了一般朝陆英扑过去,抓住她盘得高高的发髻就一把将她从杨氏怀里拽出,用力按倒在了地上。
“贱人!毒妇!!!”
向平日里柔弱胆小的女人此时竟不顾形象地压在陆英身上,一边咬牙哭喊一边扯着她撕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