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以为只有一个,可现在……
仿佛是听到她的心声般,一道细长的金光从底端直直窜上顶棚的方向。
顶棚的最上端,阿古斯勒手持金属杖,站在巨大的洞口边。
金属杖的杖身很细长, 但到杖头的部分又开始弯曲,形成一个半圆。
将事先准备好的黑色结晶填入杖柄上的缺口, 口中念诵出不知名的咒语。
杖上的暗纹被一点点点亮, 一道道细长的黑色流光互相交融,组成繁复的法阵。
“叮————!”
像是被强力磁铁吸引的铁片般,一枚金币从下方直直飞向金属杖, 正好填补到杖头上的空缺。
这枚金币明显要比其他筹码大上一圈,样式也更陈旧。边缘处有不少被腐蚀的痕迹,代表大地女神的头像上还被钻出一个小洞。
“你不该使用这把法杖……我应该跟你说过,这是个未完成品,你……”不停旋转的硬币中传出一声叹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互相理解……”
阿古斯勒紧握法杖的手紧了紧,嗤笑一声:“是啊。就像我也不理解,你为什么非要说服我一样。”
“我一直很好奇,潘特,说服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年迈的矮人眯起眼,“狼吃兔子,兔子吃草。不管是人类还是动物,阶级是天然存在的。你觉得一只兔子去与狼交流会得到什么?还是你真觉得一只狼会去怜悯兔子?”
古币中的声音听上去很疲惫:“不是这样的,人与人的关系不是狼和兔子……我们都是人类,我们是一样的啊……”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阿古斯勒暴躁地打断他,常年沉积在心底的郁气在此刻喷涌而出,咬牙切齿道,“像你这种从小就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少爷怎么能理解我们……别自以为是了!”
“你吃过草根吗?你喝过泥浆吗?你知道马粪是什么味道吗?!”他恨恨盯着那枚越转越快的硬币,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般,“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你有什么资格提‘理解’!”
古币里的人不再说话,只无声地转着。
“……你说,我们的关系不是狼和兔子的关系?没错,确实不是。”
阿古斯勒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狰狞的笑:“起码狼杀死兔子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贵族杀死贱民,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力,是玩弄,是找乐子!”
古币:“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那样……”
“那又如何?”阿古斯勒扯扯嘴角,唇上的胡须也跟着动了动,“只要稍稍宽容一点就可以被称作‘恩赐’……你们的怜悯都带着高高在上,我可一点都不稀罕!”
“都是一样的……人类都是一样的自私,一样的卑劣,只要活着就要一直争斗下去……”
“既然这是注定无法改变的事……那么,谁对我举起刀,我就先一步砍下去总没问题吧?!”
“我跟那些蠢货不同,我可不想当那种被扼住喉咙还要蹬腿,乞求放过的兔子!”阿古斯勒大笑着举起金属杖,眼底慢慢染上红色,“金钱、美人、无穷的寿命、强大的力量……我通通都要!”
“谁阻止我,我就拧下他的脑袋!!”
金属杖上的纹路越来越亮,逐渐向上,最后蔓延到杖头的位置,紫黑色的光芒彻底笼罩住旋转的古币。
“疯狂的人终究会死于疯狂……卡裘拉已经用自己证明了这点。”古币中的声音如此说道,声音随着渐强的黑光逐渐削弱,“我会在这里,静待你的结局……”
***
噼——咔!
腰间突然闪耀起一道黑紫色的电光,坎蒂丝猛地推开娜娜,迅速将别在腰带上的小皮袋甩到远处。
“那、那是什么?!”娜娜指向装满筹码的皮袋,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回事……”
刚从人群中挣扎出来的艾伯也拔出长剑,默默移到他们身前,轻“啧”一声:“有点不妙啊……”
不光是他们手上的筹码,所有人身上都闪出紫黑的光芒。
渐渐地,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里染上统一的神色。
褐色的、蓝色的、绿色的,抑或是年轻的、年长的……一双双形状不同的眼睛迸发出相同的眼神,齐刷刷向一个方向看去。
“杀死……碍事的人……”
中年矮人僵硬地迈出一步,直勾勾盯住棕发的青年。
“除去……碍事的人……”
守卫拔出长剑。
“杀死……闯入者……”
“杀死……”
越来越多的人围拢过来,露比一步踏到几人身前,风精灵化为一面风墙挡住这些人的步伐。
但效果并不明显,层层叠叠的人前仆后继,有的甚至爬上前人的肩膀,脚踏着他人的身体也要翻进风墙。
露比并不擅长防御。遇到现在这种情况只得将风墙抬高再抬高,渐渐也有些力不从心。
随着人数越来越多,她支撑的动作也开始跟着往后退……
几人也只得跟着她的脚步,慢慢就被逼到栏杆边。
后背撞上栏杆边缘,冰冷的温度让坎蒂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根线似是被连通,她倏地仰起头。
魔法灯的光芒很亮,经过宝石反射出的颜色依然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