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贴在画框右下角的标签——《壁炉边的玛丽安》。
“她……是莫丹人?”菲利普看看画中女人, 又看看费提纳克斯,“很久以前我就想问了,你究竟是精灵族还是……”
“我来自西大陆的丹萨森林。”费提纳克斯轻抿一口茶,语气平淡无波,“我刚出生的时候,‘大崩坏’给西大陆带来的创伤还未全部治愈。那时候与现在不同,丹萨森林没有被完全封禁,我经常跑到森林外探险。”
菲利普的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赶紧灌一口茶压压惊。
他原本以为费提纳克斯只是个点有精灵血统,样貌比较返祖的莫丹人……万万没想到他是个纯种的精灵族。
“那、那你,哎……”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比划一阵,最后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
费提纳克斯用眼角瞥他一眼:“你说不说都无所谓。”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菲利普依然能听出他的潜台词:反正没人打得过我,愚蠢的莫丹人。
一阵尴尬的沉默后,菲利普试图缓解气氛。
“哈哈……那你是为什么要离开西大陆?那里比弗朗斯大陆更适合你们生活吧?”他看向画中的女人,“因为你的妻子?她叫玛丽安?”
听到自己妻子的名字,费提纳克斯的眼神变得很温柔。
“她是个莫丹人,但我的村落不可能接受一名纯种的莫丹人……所以我带她离开了西大陆。”浑浊的眼珠动了动,费提纳克斯伸手抚上画中的摇篮,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时光,“我们在这里定居……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孩子。”
“维芙达……是她留给我的天使。”
“她的眼睛和鼻子像我,头发和脸型像她。”费提纳克斯陷入追忆,嘴角慢慢勾起,“可她是个小混蛋。刚会走路就喜欢在外面滚一身泥回来,玛丽安总那她没办法……”
盛放记忆的匣子一旦被开启就无法合拢。菲利普静静注视着老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费提纳克斯。
常年不笑的人突然舒展开五官,杀伤力几乎是成倍增长。
再加上精灵的五官原本就比莫丹人深邃。现在笑起来,浅蓝的眼瞳像是扫去乌云的晴空。
菲利普看着看着,不由抱怨起神明的不公。
怎么会有人连眼角的皱纹都不影响他的美……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把这幅画与我一起烧了吧。”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菲利普猛地打了个寒颤,惊诧地看向老友:“你说什么?”
“其他的画你都可以拿走。只有这幅,我想带走它。”
费提纳克斯伸手拿过对方手里的空杯子,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走出画室。
菲利普的右手还保持着拿杯子的动作,过了好一会儿才僵硬地放下手。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捂着额头向外走。
费提纳克斯不知在厨房里忙活什么,发出叮叮咣咣的声音。
如果是平常,菲利普一定会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顺便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
可刚刚的一番对话让他失去了往日逗趣的心情。
菲利普觉得好友的状态很不对,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似的……
他烦躁地掏出烟斗点上,开门到屋外透气。
走到院子里吐出两口烟,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些。
头一偏,他又看到那只泥塑的猴子。
菲利普对猴子摆件笑了笑,还用手指点了点它的头顶,觉得这玩意有点意思。
烟斗里没放多少烟丝,很快就抽完了。
男人就着栏杆磕了磕烟斗,将里面的残渣磕出来就打算回去了。
一转身,发现不远处居然立着个画架。
看来好友还喜欢在外面写生呢。
菲利普背着手走到画架前,看清后挑了挑眉。
这画框他记得,是他那个酷爱探险的父亲不知从哪儿淘来的古董。
原本只是个放在家里落灰的物件,不知道费提纳克斯是怎么知道的,特地跑到他家厚着脸皮讨要,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为深刻。
说起来,他们也是因此成为了朋友……
银白的画框里装裱着一幅油画,右下角贴着手写的标签。
《窗前的维芙达》
……维芙达?
这不是他女儿的名字?
说起来,费提纳克斯还没说过自己的女儿去哪儿了。
菲利普摸摸下巴,确定自己不是瞎了,而是这幅画真的只画了作为背景的窗帘。
没有人物,没有主题,甚至都算不上有构图。很难想象是出自费提纳克斯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