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儿也被吓了一跳,转头往后一看,远处的码头前已经整齐列了一队盔明甲亮的黑衣将士,为首的一人白衣白马,手里握着一柄穿云弓,俊美无俦又气势骇人,俨如骄阳一般令人目眩,正是孟凭澜。
她按了按狂跳的胸口,下意识地转头,快步往前走去。
前方约莫数百丈远处官道就有一个拐弯,过了这个拐,就能远离孟凭澜的目视范围,远离这令人窒息的威压之气。
“宝儿姑娘!”
有人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宝儿姑娘,请留步。”
顾宝儿很想装听不见,飞速离开,可于德华都跑到她身后了,她只好停了下来:“于公公,有什么事?”
“宝儿姑娘,王爷让你跟他一起回汝阳,”于德华的脸色不太好看,不知道是跑的,还是气的。
“为什么?”顾宝儿愕然,“不是说好了我去榆州的吗?我不想去汝阳。”
“不行,”于德华板下脸来,“王爷说了,他和你既然有了肌肤之亲,便要考虑你是否会怀上他的骨肉,皇家血脉是万万不能流落在外的,所以还是要请你先和他回汝阳,等确定了再做打算。”
第6章 耍点小性子
平谷县位于汝阳和榆州中间,是汝阳辖区内一个比较富庶的地方。
这些年孟凭澜南扩南安,西峙西戎,平谷县作为汝阳地区的中转重镇,成了南来北往的商人们落脚的所在,各种酒肆、商铺应有尽有。
县令曹大江早就知道孟凭澜从月初开始就巡查各地军备及政务,但并没有计划停留平谷,所以有人来禀告孟凭澜已经离城数里之外并将在平谷住上一夜,他大感意外,心里直打鼓。
在汝阳,孟凭澜的威望如日中天,人人对他又敬又怕,不敢有半点懈怠,曹大江自然也不例外,立刻出县城相迎,并征用了当地富商一座最好的别院将孟凭澜请了进来。
夫人曹氏亲自率人在这别院里里外外忙了一圈,总算把各种内务都安顿好了,便等在府里的岔路口向里张望着。
一见曹大江从书房中出来,她立刻迎了上去,眉目之中难掩喜色:“老爷,王爷对我们的安排还满意吗?晚膳我已经备好,要不要请几个能歌善舞的助助兴?”
曹大江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平时压根儿都没有在孟凭澜面前露脸的机会,今天居然能负责招待这位汝阳王,曹氏仿佛看到了一条通天之道,喜不自胜。
曹大江却没没有夫人这样的好心情,他刚刚被孟凭澜问询了一番县务,短短一炷香时间后背出了一层薄汗,被晚风一吹凉飕飕的,一听曹氏这话,他连连摇头:“不可,王爷向来不喜女色,你可不要弄巧成拙,还是安分些。”
曹氏不以为然:“你呀,就是胆小。王爷身边不是有个姑娘在吗?有一便有二,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抓住,难道想在这小小的平谷县呆上一辈子不成?”
曹大江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他刚刚不着痕迹地打听了一下,这次孟凭澜原本是要星夜赶回汝阳的,但因为随行的姑娘不会骑马,只能坐在马车里,这就耽误了行程,只好留在平谷耽搁一晚。
汝阳王的军令严苛,从来没有发生过有女子随军同行的先例,更别说是孟凭澜身边了。
难道是他终于开了窍了?
“你先等等,”曹大江犹疑了片刻,决定还是谨慎为上,“看看王爷的心情再说。”
曹氏没把丈夫的话放在心上,心中蠢蠢欲动。
她的女儿正值碧玉年华,长得如花似玉,从小就被她细心教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前来说媒的都快踏破门槛了。她对这个女儿期许很高,盼着能找个簪缨世胄来光耀门楣,可一直没有找到特别中意的,今天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吗?
只要能入了汝阳王的眼,就算做个嫔妾也是无上尊荣,更何况现在汝阳王还未纳妃,只要得了他的欢心,就算女儿的出身有点低,也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这个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她一边让人传话给女儿做好准备,一边让人从厨房里取了一叠点心,进了顾宝儿暂住的院落。
知己知彼,先得把王爷身边这位姑娘的底细摸清楚了,才好再做定夺。
“姑娘,这里住着可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她一进门便笑着道,“几个伺候的丫鬟还尽心吗?若是有什么怠慢的尽管和我说,我——”
坐在梳妆镜前的女子转过头来,朝她浅浅一笑。
她的语声顿住了,忍不住在心里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女子明眸善睐、艳如芙蕖,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笑靥灼灼如桃花盛放,居然是从未见过的绝色。
“多谢夫人照拂,”顾宝儿刚刚换好了一件合身的鹅黄刺绣罗裙,起身行礼,“我这里什么都好,夫人费心了。”
曹氏定了定神,满面堆笑:“姑娘客气了,你是王爷身边的人,我自然要尽心照顾好的,这些点心你先尝尝,等会儿我再让人炖些百合燕窝羹来。”
顾宝儿慌忙解释:“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一介民女罢了,和王爷没什么关系,承蒙王爷救了我的性命,等过阵子……过阵子找到我的家人就会离开。”
曹氏心头一喜。
原来是个没什么背景的普通女子,十有八九是用可怜的身世博了王爷几分同情,这才得以留在身边。
她的女儿虽然容貌稍稍逊色,但才艺却高了不知几个层级,家世比一个民女更是绰绰有余,如此看来,胜算不少。
“哎呦,那可真是个可怜人。”曹氏拉过顾宝儿的手,唏嘘了几句,便匆匆告辞走了。
顾宝儿被弄得莫名其妙。
她看曹氏亲切和蔼,正想问问平谷县的风土人情,哪知道话还没说上几句,曹氏便忽然便从刚才的热情转为敷衍,眨眼就没了人影。
这变脸也太快了吧?
不过她也没心情多琢磨曹氏的言行,现在该操心的是孟凭澜的心思。
刚才在码头被请进了马车,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孟凭澜出尔反尔要把她带回汝阳的事实。
这样一来,这事日后的走向便由不得她做主,是祸是福不得而知。
如果孟凭澜只是留她一两个月看看有无子嗣那倒还好,可要是孟凭澜顺手把她扔在外面当个见不得人的外室,日后被人欺辱,她根本无法反抗,只能任人宰割。
她不想和王府有什么牵扯,皇家高门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算贵女也可能难以幸免,何况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农家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