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明明有些暗,可她却看得清楚。
不容她逃避的清楚。
池照影无法面对这样的目光,也无法面对这样的郁离。
一直横亘在她心头的顾虑与自卑,都在郁离无比清晰的情意里化作滔天巨浪。
朝池照影翻滚而来。
企图把她摁在暗无天日,惶然无助的海底,也像是要把她击碎在碎石嶙峋的岸上。
让她无法呼吸,让她不得好全。
在这一刻,她陡然感觉到冬日的冷,身子近乎虚脱地犯了软,池照影拧紧眉,在下一轮灯光亮起来前,她对郁离说。
“既然冷的话,就早点回去吧。”
紧握的手一松。
一直裹着自己的掌心脱离,郁离指尖颤了颤,企图再去寻找能让自己暖和安心的体温。
但郁离没有,她遏止了自己的欲望,而后慢慢地,把手抽了回来。
灯光秀只看了半场,Omega的疏远与拒绝不用多言,简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成了冬夜里最冰冷的利刃,直取郁离心脏。
郁离闭了闭眼,原本满溢而出的情意,都连同她蜷进掌心的指尖,慢慢沉进最深处。
池照影不喜欢自己,她知道的。
当初阿池对流浪猫露出那般柔软的目光,捕获的不止是那只小白猫的亲近。
她也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想要对阿池好,这么温柔、这么善良的人,应该有人对她好,让她不用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让她得到想要的一切。
当时自己只是简简单单这样想,想着能满足阿池的心愿就够了。
能平和相处,能成为坚贞的伴侣,让自己证明爱欲能永远忠诚,就够了。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想的,那现在还在奢望什么呢?
她走在池照影身侧,右手边身形高挑的女人不言不语,侧脸依旧冷傲,轮廓依旧勾人。
郁离却不敢再多看一眼了。
藏在围巾后的唇角轻轻牵起,扯出一个状似释怀的笑。
郁离感觉自己的唇角在颤,维持笑意都勉强,好在背对着广场的灯光够暗,也好在有围巾的遮挡,不会让别人瞧见她这般狼狈的模样。
她只是一步一步慢慢走着,那片琳琅灯光,那片星海,一点点被抛在身后。
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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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一天一天降温,没几日,就正式步入冽冽寒冬。
A城的气候算是养人,入了冬也没有以往老家里割骨似的冷。
池照影向来能吃苦,不贪恋A城的气候,临近归程,她心中不禁盈起喜悦。
老家没有机场,每年回家都得先飞至省机场,而后再租车回去。
今年也是如此。
刚一落地,还没走进租车行,冷风就呼号着往脖子里灌,池照影打了个寒颤,呼吸间有热雾溢出,朦朦胧胧一片。
忽然飘雪。
雪花一片一片,慢慢飘落,点在池照影鼻尖,一点凛凛冷意让她吸了吸鼻子,仰头望去,半空中飞舞着无数雪花,被风一带,就飘摇起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郁离。
也许是因为初见郁离时就是下雪的天气,又或许是她们能在一起的时间,总是秋冬较多。
也因为,她每次从A城离开,从郁离身边离开时,都是下雪天吧。
池照影想。
不多时,雪就下大了。
池照影坐进车里,发动租好的车,隔着车窗看向外头越落越大的雪,失神了一瞬。
对郁离的想念愈发频繁,她清楚地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变得失控。
不想自己落入情爱的桎梏里,不想自己卷入豪门的纠葛中,池照影只能一遍一遍警告自己,大小姐再怎么好,那也与自己无关。
那是世上顶顶好的小玫瑰,独独不会属于自己。
…
路边的树木不断后退,雪花被拉扯成银线,池照影专心致志地开着车。
最初几年回家时得坐县城里的车,道路泥泞,走过一遭后,身上便全是泥点。
狼狈极了。
但这几年修了路,也就方便了通车,道路修得并不宽敞,甚至不能容纳两辆车并行。
如果迎面驶来一辆车,则需要减速,尽量靠边,小心翼翼地让路错行。
但总的来说,已经比过去好上太多了。
因为下雪的关系,路况并不是很好,不多时,路上便全是湿漉漉的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