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主簿道,“不错,老夫与殿下仔细勘察了舆图,发现上京城与宿州地形极为相似,可此次大旱却未曾波及上京,想来是御河之功,渭水和金水离宿州最近,若是能在渭、金之间,穿凿一条灌溉渠道,定能沃野千里,再无凶年。”
林音思虑着,“只是穿凿水渠,劳民伤财,宿州此次大旱已然快将国库掏空,匈奴那边又虎视眈眈,想来,圣上是不会恩准的。”
方主簿终是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赞许道,“若直接从御河引流,将御河改道呢?”
林音仍是摇头,“御河紧聚上京城内的龙气,保上京百姓安居,方主簿认为,圣上会做有损龙气一事么?”
沈睿瞧着她,“那韶宁妹妹可还有别的好法子?”
林音托腮想了一会儿,才道,“幼时总听父亲说起去边关打仗时,条件艰苦,将士们好几日也饮不上一口水,后来当地人民便开掘出井渠。
可以将地下之水、渗入地下的雨水还有积雪融水一类引出地面,供人们使用。方主簿觉得这个可行吗?”
林音目光灼灼地看着方主簿,沈睿不满地敲敲桌子,“分明是我问得韶宁妹妹,妹妹怎只同方主簿讲话?”
林音小心地瞥着岚青,只见他又开始板起脸,抱肩靠在椅背上坐着,不言一语。
林音恨不得沈睿马上闭嘴,亏她先前还觉得他满身清贵。
好在方主簿捋捋胡子,叹道,“县主今日所讲,老夫倒是从未听过,很是有趣。县主可有图样?”
“小时我见父亲画过,还有些印象,今晚我细想一下,将其画出,明日便送来给方主簿。”
方主簿站起来,弯腰朝林音行了一个大礼,“若此计可行,老夫便先替宿州城的百姓谢过县主了。”
林音也慌忙站起将方主簿扶起,“您这可折煞我了,若真能解宿州之忧,我也是极其开心的。”
“县主进来时,老夫并未起身向县主行礼,是老夫目光短浅,还望县主勿要介怀。”
林音将方主簿扶着坐回椅子上,“我并不介怀,不过方主簿很像阿音不在的爷爷,阿音得了空可以来和方主簿说话吗?”
方主簿笑道,“自是可以,老夫还想同县主好生说道一番这井渠之事呢。”
林音笑得更开心了。
苏子曾撞撞岚青,“浥尘,这小骗子还当真是个宝贝呢。”
岚青斜他一眼,“你喊谁小骗子呢?”
苏子曾挠挠头,“我是夸你有眼光……”
岚青硬邦邦地回了句,“多谢你了。”
“呃……”突然觉得这凳子烫屁股,想走掉。
苏子曾站起,“殿下,我一个武夫,你们说得我也不懂,我带着官差去巡街了。”
沈睿刚点头允下,苏子曾便飞快地退出了正堂。
沈睿的视线转向林音,“韶宁妹妹帮了本王的大忙,不如,便留在州府内用了晚膳再走吧?”
外头的天色确然有些暗了,晚霞铺就的锦缎正渲染在天边。
林音还不及回绝,只听岚青徐徐道,“不了,她该回府了。”
其实她还不太想回府,她还想同方主簿套套近乎,只是看着岚青并不好的脸色,只好道,“方主簿,我明日来给你送图样,可好?”
方主簿还未应声,沈睿抢先回道,“好啊,本王便在此静候韶宁妹妹。”
岚青已经行至了正堂门边,冲林音招了招手,“过来。”
“哦……”林音冲方主簿福了福,“主簿,明日见。”
为顾及礼节,林音还是冲沈睿行了礼,“殿下,小女告辞。”
方主簿送她至门口,再次道了谢。
岚青负手站在门旁,夕阳的余晖隐在似锦的晚霞后,将天边映得通红。
林音正要迈过门槛,冷不丁被绊住,沈睿的手还未探过去,已经在门外的岚青便伸出手臂,从她身后轻轻环过,隔开了他还未伸出的手。
一抹发梢儿从沈睿手边划过,岚青已经将佳人护在了怀内。
甚至还侧头冲他颔首致意。
沈睿眸中隐有玩味的笑,“韶宁妹妹慢走。”
林音脚下不禁又趔趄了一道。
岚青的手很快松开,往大门口行去的步伐迈得极快,林音小跑了两步,拽拽他的袖子,“岚校尉,我没有口口声声唤殿下祁王哥哥,是殿下说唤殿下生分了,姨父姨母也在,我也只好唤了一声,并无别的意思。”
岚青终于停住了步,林音仍小跑着,不妨撞进他怀里。
男子的胸膛很宽,却很硬,林音捂着发痛的鼻尖。
岚青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你刚刚不是要唤我的表字?”
“啊?”
岚青定定地看着她。
林音只好硬着头皮道,“浥……浥尘……”
“我也比你大。”
林音不解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