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跟在林音身旁,走两步便回头盯一下杨氏母女。
“姑娘,二夫人同大姑娘一路嘀嘀咕咕,定是没安好心呢。”
“不用管他们……”林音将半夏扯回来,“你安心走路,仔细别摔了。”
婶婶目光短浅,当真只配得上文伯的一个「呸」。
越往高处,天愈发澄澈,最后一丝明媚缓缓消散在天际,余风将余晖缓缓吹来,云霞逐渐侵蚀着落日的余光,红彩悬在空中,残阳如血,满川铺锦。
林音走完最后一级台阶,还不待喘气,隔着帷帽垂下的白纱,便看得有一熟悉的背影正立在相国寺的金殿前。
似察觉到甚么,岚青回过头,便见她撩开面纱微喘着气,夕阳正浅浅雕琢着她的脸庞。
林音心中的笑意还未达嘴角,下一刻,原本见到岚青的兴奋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有一行人从金殿陆续而出,打头的赫然是沈策、沈漠、沈睿,以及平安。
看来宿州大旱已然成了成安帝的心病,听得有祈雨良机,竟派了这般多人前来相国寺,以示诚心。
林音艰难地咽咽口水,她现今还在装傻,平安此人手段阴狠,眼下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只是这平安当真烦人得很,也不知瞧上沈策甚么了,那张脸分明在岚青的对比下黯然失色,若仔细比较,还比不上旁边清贵无比的祁王沈睿。
只是在岚青看来,那拾级而上的人,瞧见他之后,迅速变了脸色,还遮好了帷帽前的细纱,乖顺地躲在了别人身后。
苏子曾看好友的脸色变幻莫名,撞撞他,“你又如何了?”
岚青难得回了他一句,“你认为,女人变心快吗?”
好友这万年铁树,竟同他论起女人来,这他就颇有些心得了,苏子曾扬扬眉毛道,“快啊,就我家那妹妹,一会儿喜爱薛二,一会儿又觉得你甚好,前几日还觉得秦王殿下颇合她的心意呢。”
岚青面色更不善了,苏子曾撞撞他,“你看上哪家闺秀了?”
岚青不答反问,“如何让她只钟情于一人呢?”
这个也超出了苏子曾的认知范畴,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如何哄妹妹的,斩钉截铁道,“夸她,甚么都夸,然后顺着她的意思来,甚么都给她买,把她哄开心就成了。”
真是麻烦……
岚青远远瞧了眼已经走远的身影。
寺内不让禁军入内,但出行的毕竟是三位王爷和一位嫡公主,成安帝钦点了殿前司的侍卫陪同,又实在担心平安出事,便将功夫不错的岚青和苏子曾也一起派来了。
刚巧母亲定了为四弟相看,与那蔚家夫人也说好了同住一晚,次日寅时好生参拜了佛祖后,再一同归去。
苏子曾本就不太放心母亲和四弟,如此倒是巧了。
只是好友今日颇有些莫名其妙。
“你究竟看上谁了?”
今日出行中唯一的女眷只有平安,苏子曾想了想,震惊不已,低声道,“你莫非瞧上平安公主了?”
岚青嫌弃地扫了眼平安的方向,答道,“太丑了。”
苏子曾远远瞧着,平安公主虽则刁蛮不讲理,模样却是上乘的。且今日一袭火辣的红装,颇为惹眼。
看着苏子曾眼神中露出的不解,岚青解释道,“相由心生,你不懂。”
“呃……”行吧,你懂。
太阳很快西沉,寺庙内备好了斋饭和厢房,男宾宿在东厢,女宾宿去了西厢。
安排厢房的僧侣自然知晓来得都是贵客,暗中都有侍卫贴身护着,无奈之下便也只得认同了夫人姑娘们的随身侍卫可在西厢出入。
下榻的厢房虽比不上侯府,好在宽敞干净,林音不挑这些,半夏睡在厢房外间,铺好床后,便有小沙弥来送了套粗布衫来。
“施主,换了衣衫便可去用斋饭了。”
“谢过小师傅。”
小沙弥又交代了些清规戒律,吩咐了夜间勿要乱走。
林音特意避开了婶婶她们,省得再去装痴傻,待小沙弥又来提醒道,说是放斋要结束了,林音才换了衣裳去斋堂。
寺庙内不得遗食,林音吃得又少,硬塞了不少,难免有些积食,便喊着半夏去消食。
斋堂外有方清池,池中锦鲤游动,有僧侣在撒喂鱼食,各色鱼儿争相冒出抢食,水中泛起圈圈涟漪,四周古树错落,倒是十分的古朴清幽。
林音没走出两步,复又回过头,天色尚未全暗,林音仔细辨识了一番那低头认真投撒的僧人,轻轻抬手唤方影过来。
小声道,“去抓住那个和尚。”
方影十分惊讶自己听到了甚么,且实在辨识不出姑娘究竟是好了还是没好,每日都神神叨叨的,想一出是一出。
于是不情不愿地嘟囔着:“姑娘,佛门重地,为何要去抓人小师傅!”
林音斜了他一眼,“快去,我回来再同你解释,若他跑了,你姑娘我明日再带你去花楼,点十个姑娘好生伺候你。”
方影吓得一激灵,立刻轻声往那僧侣那边去了。
半夏也生怕她惹事,扯住林音耳语,“姑娘,这平白无故抓人……夫人若知晓了……”
林音摆摆手,“母亲不会知晓的,她今日爬了那般久的山路,早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