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年纪大了,怎好这般奔波,圣上素来疼爱父亲,这般小事,还需父亲亲自前去么?”
叶榛倒是觉得没甚么,“宿州离得又不远,左右两三日脚程,圣上自有圣上的考量。过几日他便回来了,倒是无妨。”
林音越思虑越觉得奇怪,恍然记起上一世,笄礼那日,中间她因着弄脏了衣服,回后院换装,她的院子需绕过书房,隐约听得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臣只做圣上吩咐之事,娘娘无需探臣的口风。”
她不敢停留,因着门口站了几个公公,便福了福身又去寻母亲了。
那日来的娘娘,自然便是皇后了。
后来她偶然听沈策问过一句,大约是问她,圣上可曾吩咐过父亲去做过甚么事,父亲可有说与她与母亲听,还喊她回家向母亲打听一下。
她那时自然没放于心上,以为不过是沈策想从父亲那里探得消息,讨圣上欢心而已。
父亲从不在家中谈及朝政,也不准她与母亲议论。
圣上交由父亲做过许多事,一时间她也记不得沈策想知道的是哪一件。
便只是摇了摇头。
父亲后被贬入狱,刚入狱中便畏罪自尽,她还尚未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
如今细想这桩桩种种,再连同及笄礼上与父亲谈了话的皇后,林音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当今圣上老年得子,自痛失爱子后,身子每况愈下,念着膝下无子,便从旁系亲王膝下择了几个世子爷,过了继,封了王,却一直没立储。
最拔尖便是安王沈策、祁王沈睿和秦王沈漠。
圣上会让父亲做甚么,惹了沈策这般上心?
沈策素来只爱权谋,盼着荣登大宝,他能上心的,莫不是与立储相关?
父亲的书房一直是不让她和母亲进的,父亲如今去了宿州……
林音想着,便按按额头,站起身,“母亲,女儿有些困了,想去小憩一会儿。”
“去罢……”叶榛摆手,“你嫁衣做得如何了?”
“那个……总要慢慢做的。”
岚青现在跟块木头似的,估摸着还会觉得她有些毛病,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对她有意,得了空还是要多去寻他几次。
自己这般好看,下次打扮得再漂亮些,他定然该动心了的。
现今虽时局未明,不敢轻易同父亲提订亲一事,但只要岚青对她动了心思,先暂时不娶旁人就好。届时等她嫁过去了,她好生待他便是。
候府很大,书房在最里面,从她的撷芳院绕过去便到了,半夏跟着她,“姑娘,将军从不让别人进书房的……咱们别去了……”
“无妨,我就去随便瞅瞅。”林音悄声开了门,吩咐半夏,“你便在门口守着。”
半夏不情愿地应了声。
林音第一次来父亲的书房,这里板正规矩,案板上立满了折子,架子上陈列的皆是兵书和各种兵器。
林音坐在案前翻了翻,也不过都是些普通的折子,没甚么东西,林音便又翻起书架上的兵书,她总觉得,沈策费尽心思娶了她,并不单单是为了父亲在军中的威望,安王府算得上富裕,沈策也并非贪图她的嫁妆。
圣上定是让父亲做过甚么重要的事,父亲也定是藏了甚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在侯府里。
不然沈策那般权势熏心的一个人,为何转头又娶了蔚林玥。
二叔可没有个一官半职,既算承袭了爵位,住进了威远侯府,也不过空有个名声。
如果她没猜错,沈策如此大费周折,皇后对此事应当也知晓一二,还特意前来她的笄礼,那必不是小事,定是能掀起风浪的。所以父亲刚被下了监,不待圣上盘问,便被匆匆灭了口。
林音找了一圈也毫无所获,只从架子上翻得一把落了灰的宝剑,林音掸干净灰尘,推开剑鞘,剑身应当是用玄铁而铸,极薄且透着寒光,剑刃也锋利无比。
尤其是剑柄的那颗红宝石,当真是太好看了。
林音瞬间想起岚青练剑时的飒爽风姿,他定会喜欢这把剑的。于是合上剑鞘,摸着上面镶嵌的红宝石,喜滋滋地站起来,出去了。
半夏在门口等得已然吓出了薄汗,还未来得及擦拭,便听他家姑娘道,“咱们再去趟兵营吧。”
半夏又吓了一跳,只觉得那岚青不知给姑娘灌了甚么迷魂汤。自打姑娘做了个噩梦,痛哭了一场,半夏总觉得姑娘哪里变了。
却又觉不出哪里不一样了。
姑娘分明还是她的姑娘,却又仿佛不是那个姑娘了。
林音回撷芳院后随便寻了块布,包上那把剑,喊半夏端来铜镜。
半夏疑道:“姑娘并未小憩,还要梳妆吗?”
照镜和梳妆有何干系?不梳妆便不能照镜么?
林音拿过妆奁翻找了起来,“我那只四蝶步摇呢?”
不是前几日还说亮得闪花了她的眼,要拿去丢了么?
半夏撇撇嘴,“姑娘,许岚校尉喜欢素净的呢?”
“不……”林音肯定道,“他喜欢明艳的。”
半夏去给她寻步摇了,林音拿起耳坠子对镜比划起来,试了几对后,叹了口气,“我带哪对儿都好看,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