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不在意地将她拂开,“父亲知道也不妨事,到时便说是想他了,来看他便是。”
她今日同母亲扯了道谎,说想去集市逛上一逛,做几身新衣裳,马车刚驶离了侯府,便掉头来了城郊兵营。
她前世从未来过这里,只知晓父亲在这边练兵。
她亮出了威远侯府的腰牌,说是来寻镇国大将军的,才被放了进来。
沿路问了两个兵士,才问得竟真有位唤作岚青的校尉,应是在习武场练剑。
少年的身材略单薄了些,四肢修长,舞起剑来如行云流水般,林音不由看痴了。
日光下,汗水浸湿了少年的天青色衣衫,顺着额头流下,划过俊朗的眉,从棱角分明的脸庞缓缓滑下。
林音躲在后方的草垛子,细细看着,一时着了迷。
半夏十分疑惑,“姑娘,你找这人做甚?”
林音对半夏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回头,那少年已经挑开面前的草垛,在稻草纷飞中,蹙眉看向两人。
林音边咳边摆起手,赶着面前飞扬而起的尘土和稻草,看着近在咫尺的剑尖,吓得险些坐下去,半夏腿一软,直接将手中的食盒一丢,坐在了草垛子上。
“何人?”
少年的声音很是清冷。
半夏站起来,扯了扯林音,林音才开口,“岚校尉可否先将剑拿开?”
岚青将剑收回,打量着面前受了惊吓的姑娘,不解地问,“姑娘找我?”
岚青的身形较她高上许多,林音仰视着他,心里百转千回,怎样开口才比较好呢?
如今重来一次,她虽然不再是脸皮薄如禅翼的小丫头,可对着一个陌生人,要如何说出「你与我结亲吧」这种大言不惭的话来呢。
被父亲知道,怕是要打断她的腿了。
不管了,脸皮算甚么,她都死过一次了,还在意脸皮?她上一世便是脸皮太薄了,没甚么见识,才会被沈策坑。
岚青沉着一张脸,半夏对他有些胆怯,拽拽林音的衣摆,“姑娘,咱们还是走吧。”
好容易才寻得他,可不能走。
林音吸了口气,弯腰将食盒捡起,递给他,十分自然地说道,“你习武累了,吃些东西罢。”
岚青蹙眉,看了眼食盒却没有接。
林音干脆将食盒又丢在一旁,“我是威远侯府的三姑娘。”
岚青想了想,也不记得自己认得甚么三姑娘。但威远侯府他还是知道的,对她道,“将军不在这里。”
说完便要走。
林音慌忙扯住他的袖子,岚青更不解了,“三姑娘找我?”
“我自然是来寻你的……”林音壮了壮胆,“我是来问你,你可有心仪之人?”
岚青宛如看痴呆一般看向她,“这与姑娘又有何干?”
林音突然道,“自然有干,你觉得我如何?”
岚青的脸色红了些,还不及说什么,手臂一软,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将半夏惊得跳了起来。
半夏没见过这么凶的人,也见不得有人凶她的姑娘,终于从林音身后站出来,“我家姑娘看上了你是你的福气,你这么凶作甚?”
身后却传来一阵脚步声。
“殿下,这便是武场了,晨间他们便是在这处练武。”
这不是父亲的声音么?
林音心里暗道不好,扯了半夏就要开溜,却不留心被脚下的食盒绊倒,岚青只得屈身扶了她一下。
蔚缜转过弯,便看到岚青正扶着自己娇滴滴的女儿,女儿半边身子斜在了草垛子里。
像极了在……偷情……
林音恨不得将脸埋在草垛子里。
她何曾这般丢人过,若是让父亲知晓她是来寻岚青定终身的,怕是要上家法。
半夏听见将军的声音,也怕得很,扶着林音立起来,不敢往前看,只得缩在林音身后,故作无事般顺手帮姑娘拍了拍满身的稻草。
岚青倒是一脸坦然,“见过将军。”
蔚缜很不想在众人面前,承认这是自己的女儿。
但……
林音很快有了主意,低下头,委屈地叫了声,“父亲。”
蔚缜咳了咳,“你来这里做甚?”
林音挤出两滴泪,“女儿原本说去南街的铺子做两身新衣裳,忆起母亲说今晨父亲未用早膳,便去杏春楼叫了些点心,好送给父亲,只是女儿没来过这里,三两下便迷了路,刚听得父亲的声音欣喜万分,便要跑去,不留心又跌了跤,幸得这位公子扶了一把,女儿给父亲丢了人,父亲别恼,女儿回去便跪祠堂去。”
蔚缜原本还有些生气,听女儿这般委屈的声音,又心疼起来,“跪甚么祠堂,没摔疼吧?来,父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