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走了好几年了。”朱围说。
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了,好在转过头,服务生已经推着小车来到他们面前。白衬衫、黑马甲、手上戴着真丝手套,他拿着圆珠笔在菜单上面写写画画,又放回小车,“这是您二位的点餐,菜已经齐了,请慢用。”
这是一家新加坡餐厅。从肉骨茶,咖椰吐司,海南鸡饭,新加坡叻沙,再到香蕉飞饼和薏仁水,朱围大手一挥,把整个餐厅的招牌全点了一遍。
点菜的时候她曾说过,“太多了,吃不完。”
可他却说自己是大胃王。
说这话的时候,倪清一顿,突兀的想到一个人,眼底落寞一闪而过。
不过朱围到底不是程崎,朱围不是大胃王,他没有吃完,却要点那么多,存心浪费粮食。可能是有钱人的特殊癖好。
上流社会的朱围无疑是倪清前四分之一生命中遇到的唯一一个她认为的值得她仰仗的男人。他出身好,学历高,阅历广,偶尔邀她作为女伴出席画展或音乐会,美其名曰:“身边没有合适的女性”。
很快,朱围成为她眼中闪闪发光的存在,她把他当作值得敬重的父亲。比亲生父亲更像父亲的父亲,他们会带着小栀一起去游乐园。
站在朱围旁边,没人敢质疑她的来历,但会怀揣或善或恶的好奇。
大一那年,倪清作为新生,在校园里结交了不少朋友。跟她玩的最好的是冯星伊,她的室友。
每逢撞见朱围和倪清坐着凯迪拉克,冯星伊总是一脸艳羡,“真好,你爸爸又来接你了。”
她没有告诉冯星伊,那是朱围,她的灵魂寄托,他不是她的父亲。
虽然,在她心里,他就是她的父亲。
而她的亲生父亲,此时此刻,应该正舔着脸和向敏君求欢,无视向敏君肌肤上的虾红色淤青。
可惜,她把朱围当长辈,敬重爱戴,可对方却不这么想。
一次,酒店花园里,倪清作为女伴陪朱围参加一场婚宴。
西装革履的男人许是被婚礼仪式的浪漫震撼到了,偏头,凑近她的耳边,小声询问,“倪清,你……”
男人欲言又止,“愿不愿意做小栀的妈妈、我的太太?”
温热又暧.昧的呼吸撒在她的侧脸,有点痒,倪清一愣,下意识拉开距离,没有回答。
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她的内心深处居然真的有些动摇。
盯着不远处言笑晏晏的新娘,她迟疑坐在宾客席上鼓掌,没有像小女孩一样估摸盘算着新娘的钻石戒指是否价值不菲,却像个小女儿一样纠结着情爱:
她对朱围,到底是爱,还是父爱?还有,父爱和爱,为什么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时拥有呢?
婚礼结束,她与他依旧联系,只是关系不详。
当然,洁身自好如她,倪清绝不会同他做任何越界的亲密之事。
朱围亦没有逼她立刻给予一个答复,像一个别有用心又老谋深算的猎人,窥视于她的年轻貌美,成熟又安静的蛰伏。
混乱的思绪在五年后的某个晴天烈日,程崎的出现下,变得更加毫无章法可言。
倪清永远也忘不掉重逢的那一刻,记忆深处的少年双指用力扣住她的下巴,面无表情,“倪清,别信他,信我。”
“老子才是你的救世主。”
就是从那个瞬间开始,倪清原本一地鸡毛的生活,被彻底掀翻。
第41章 烟花,晚霞,盛夏,和他。……
二零二零年, 京南大学开学一周后的某个深夜。
烟瘾上头的梁子源跑去阳台上点烟,这边打火机还没点上,视线就被对面楼的火警警报吸引。
穿过片片石楠树的黑影, 女生宿舍灯火通明,红色灯光闪烁,发出刺耳的响声。
刚刚睡醒的梁子源以为自己在做梦,有些发懵的揉了把眼睛。
……什么情况?
与他同样风中凌乱的,还有他身上仅剩的那条花裤衩。不一会儿,他反应过来,杀伐果断,掐断了烟, 推开阳台的门,朝宿舍里面喊。
“卧槽卧槽, 快快快,517全体集合, 快到阳台来。”
少年的声音很响、中气很足,很快,引来不小的牢骚和不满。
最先应声的是魏浩成, 一个染着红色头发的暴躁哥。
暴躁哥一脚踢开毯子, 从床上弹坐起来,朝下面飙脏话。
“妈的, 梁子源你他妈大半夜抽什么风。放着里面空调不吹,跑到阳台吹热风?还他妈叫全宿舍一起?脑子有坑?”
好心没好报,梁子源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骂的狗血淋头,下意识的小声反驳,“你懂屁啊你,”
他白了魏浩成一眼, 接着顺手把烟丢进垃圾桶,“快点下来啊,”
而后,他又瞄了一眼床上一动不动的另外两人,继续说,“记得把马盛安和程崎也叫出来啊,这种活色生香的场面可是几百年难得一见,到时候要是错过了,可别怪兄弟没叫你们啊。哼哼。”
话音落下,魏浩成当即像是被强灌了一罐红牛,瞬间提神醒脑,一跃下床。
血气方刚的少年,总容易把“活色生香”和一些叫人想入非非的画面联系在一起,兴奋的嚷,“来了来了。”
随着这一声声猩猩求爱似的叫声,睡在他旁边的男人直接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