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止不住低笑了一声,心说果然是个会装的,就不知道他能装到几时去了。
来罢,这面走。厉长生仍是非常温和,带着他往小太子荆白玉的营帐而去,一行走一行说:日后,你便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你放心,主子是不会叫你自宫当寺人的。
年轻人讪讪的笑了一声,没有搭腔。
哦对了。厉长生撩开营帐的帘子,同时说道:以后你的主子,便是咱们大荆的太子殿下了。日后你若是去了别处,或者飞黄腾达了,也莫要忘了曾经侍奉过的主子。
帐帘子随着厉长生的话撩开,年轻人稍微抬头,果然看到帐内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正兀自坐在席上。
荆白玉正端着耳杯喝水,那模样瞧上去颇有些气场。
厉长生率先走进,说道:太子殿下,人给您带到了。
哦?荆白玉这才抬起头来,瞧见跟随其后的年轻人。
荆白玉笑的亦是颇为和善,亲自走过来道:本太子身边正缺少个伺候的人呢,这出门在外的,的确多有不便,叫厉长生一个人忙前忙后,本太子也是舍不得,你瞧瞧,这不是多找来一个人,就方便一些个?
正是如此。厉长生道。
年轻人眼珠子在眼眶中滚了一圈,咕咚一声便跪在了小太子荆白玉的跟前,极为卑微的道:小人拜见太子殿下,小人小人着实未有想到,这辈子竟然能一睹太子殿下风采,着实着实
年轻人仿佛过于欣喜的无法将话语说清楚,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
荆白玉被他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毕竟若是按照他们所说,这年轻人十有八九乃是离国的一位皇子,然而年轻人说跪便跪,毫不拖泥带水,瞧上去着实卑微至极,哪里像个什么皇子模样?
厉长生给荆白玉递了个眼神,叫他莫要自乱阵脚。
随即厉长生说道:太子殿下,他以前乃是一介贱民,自称不曾取过名字,不如太子殿下便赏赐他一个名字罢。
如此呀荆白玉沉吟了一阵,道:什么名字好呢?本太子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不如就叫
荆白玉故意拖长声音,脸上露出一抹坏笑,道:黍离如何?
黍离?
这黍离乃是出自诗经,许多人皆听过,倒是并不生涩。
荆白玉复而道:黍酒的黍,离国的离。你可喜欢这名字?
年轻人一直垂头跪在地上,虽厉长生与荆白玉瞧不见他的脸,但年轻人微不可见的抖动,是无法逃过厉长生目光的。
厉长生微微一笑,附和说:黍离,这名字倒是好得很。有内涵,也是朗朗上口。就不知黍离你原本是否来自离国了,若是如此,倒也更为应景的多。
大人年轻人连忙说道:这其实小人生来无父无母,所以所以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国的人。但小人一直都是住在大荆的边城之中,还真是从未去过离国呢!
这倒是可惜了的。厉长生道:我瞧着你的面相,还以为你是离国人。这离国,我与太子殿下都未曾去过,不知风土人情如何,还想听你说道说道。
小人亦是不知,请大人恕罪。年轻人道。
好了黍离,莫要拘谨,起身来说话罢。荆白玉摆摆他的小袖子。
黍离唯唯诺诺的应了声,从地上站起来,脑袋还是垂着,下巴压在胸口上。
荆白玉又道:你瞧瞧黍离,身上脏兮兮的,好生可怜模样。厉长生,你去叫人来,去带着黍离洗漱一番,待他休息好了,再叫来伏侍本太子也不迟。
是。厉长生低头道:敬诺。
厉长生很快叫来了人,带着黍离离开营帐。
年轻人这么一走,荆白玉霎时间跳起来,着实是再也坐不住,跑到营帐门口,躲在帘子后面往外去瞧,偷偷摸摸的看着黍离离开的背影。
厉长生笑着说:太子可看出了端倪来?
荆白玉点点头,坚定的道:若说他不是离国的皇子,我都不信呢!你瞧瞧,他刚才被我吓的一哆嗦,我看的清清楚楚。
厉长生笑道: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语出惊人,给他取了个好名字。
荆白玉沾沾自喜的仰着小脑袋,说:他肯定被本太子给吓跑了,你瞧他乖巧的模样。就是
荆白玉话锋一转,有些苦恼的说:就是不知道他是离国的哪一位皇子,我还真的从未去过离国,根本不熟悉呢,需要找个人打听打听才是。
离国与大荆的关系向来很差,别说荆白玉没去过离国,就是陵川王荆博文也未有去过一次。
离国并不欢迎大荆,这还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这事儿也是因着小太子荆白玉的父皇引起的。
当年皇上还正当年,年轻气盛,大荆也是实力雄厚。再一次会盟之中,小太子荆白玉的父皇,瞧上了旁边一个小国家的公主。
厉长生对此倒是并不惊讶,毕竟当今皇上的确是个好色之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后宫之中的夫人美人数不胜数,每年上供来的美人亦是一茬一茬,仿佛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
当时皇上见到那位公主,喜欢的不得了,便开口许诺,若是小国将公主嫁过来,便会庇护他们。
小国国君霎时间便犹豫起来,与大荆的皇上解释说,他女儿已然有了婚约,再过两个月,便要嫁去离国做夫人,这若是毁约送到大荆去,恐怕会毁了荆国与离国的关系。
皇上一听之下,便觉得非常不屑。离国不过巴掌大的地方,能有什么能耐,如何能与他们大荆相比?
因着年轻好胜,皇上想要的东西便没有得不到的。最终皇上仍然是将那小国公主强娶了回来,封了个夫人。
公主受宠一时,但也未有多久时间,在后宫众多美人之间便销声匿迹。皇上转脸忘了那位他辛辛苦苦才带回来的夫人,又转而痴恋其他美人。
然而离国君主却如何能忘记这等屈辱,当下便下了命令,与荆国断绝一切来往,禁止荆国人踏足离国半步。
从此之后,离国的一粒盐也不再卖给荆国,荆国人也无法通过离国去做生意,就算是打仗,也无法从离国借道而过。
如此一来,荆国经济很大程度受到了挫折,不过大荆的皇上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荆国自己也有产盐,也有铜矿。皇上乃是太子出身,衣食无忧娇生惯养习惯了,也不会因着离国的问题,短了丝毫吃穿用度。下面大臣为了讨好皇上,全是报喜不报忧,根本不会向上禀报说因为少了盐和铜,那些贫民百姓生活遭遇了何种苦难。
厉长生对这些事情是不如何了解的,毕竟他不是什么土生土长的大荆人,只是穿越来的现代人,到此时间也并不太长。
这事儿荆白玉也是听来的,具体情况如何,他才七八岁,也是无法得知的。
厉长生道:原来还有这一层的恩怨。这般说来,若是咱们这一次真的救了离国皇子,说不定便是大赚的买卖。
谁说不是!荆白玉眼睛亮堂堂的,道:可惜了他最多只是一位皇子,并不是太子。若他乃是离国的太子,那就更好不过。
如今离国的上柱国,也就是离国的高级统帅作乱,离国国君被斩掉了脑袋,离国人心惶惶,正需要一位新的君主继承大统。若他们遇到的乃是离国太子,就可顺理成章的,兴兵将离国太子送回离国都城,助他继承大统。如此一来,小太子荆白玉便成了离国的救命恩人,那些个前尘旧怨,绝对一笔勾销。
这也没什么的。厉长生笑着说:如今离国大乱,上柱国第一个想要杀死的肯定就是离国太子,谁知道离国太子是否能安然度过此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