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了戚长风的回忆以后,蔺寒川有些理解他的反应了。
小皇帝认为这些廉价的小东西是对他的羞辱,那些草蜻蜓更是逗小狗一样的东西,摄政王完全是将他当成了小宠物在逗弄,小皇帝没有感觉到甜蜜,只有屈辱。
自己的一腔心意被这么看待,两情相悦其实只是一厢情愿,而被关进大牢后所遭遇的一切,更是为怒火泼上了一瓢滚油,所以戚长风才会突然发疯。
戚长风进了大牢以后,他以为这只是个误会,是朝中有人在构陷于他,小皇帝会很快查清楚真相,还他一个清白。
所以进入大牢的时候,戚长风并不慌乱,哪怕他成了阶下囚,住进了一间肮脏不堪的牢房,他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时的,就连负责审讯他的官员带着小吏来刑讯逼供,他也只以为是自己的对手在趁机下毒手。
饭菜中被下了药,硬生生打断了双腿用以防止他逃跑,担心他有反抗能力,便断了他的食物和水,每日不间断的各种刑罚耗尽了戚长风所有的力气,若不是他不能无缘无故的死在刑部大牢,他说不定已经悄无声息的停止了心跳。
直到蔺寒川穿越过来,戚长风都仍旧坚信这一切小皇帝并不知情。
蔺寒川靠在墙上,正在思忖间,外面突然传来了嘈杂喧闹的声音,他眼神微微一动,看向了大牢门口。
原文中,从被送进刑部大牢到被救出,足足四五天的时间,蔺寒川也不知道今天是哪一天,他听着外面的喧闹,看到了几个人跑了进来。
“王爷!”
看来是今天了。蔺寒川无视了这些手下含着热泪的目光,挥了挥手:“不要耽误时间。”
来人迅速将眼泪憋了回去,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用从刑部官员那里抢来的钥匙开了锁,进门扶起蔺寒川的时候,众人的眼眶又红了,这次他们没忍住,几个黝黑的大男人眼泪止不住的流。
“王爷,您的腿……”
“没事,先出去。”蔺寒川被屏蔽了痛觉,也吃了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在不断好转。
和手下离开的时候,他看到了被绑在一边的刑部官员们,其中那个负责刑讯他的官员格外惊恐,用力埋着头,恨不得自己直接消失。
蔺寒川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那官员吓得□□一热,竟是尿了出来:“王爷,都是陛下的旨意,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王爷饶命……”
听了这话,其余人顿时目光凌厉,为首的汉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蔺寒川,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蔺寒川注意到了,但他没有阻止,跟着众人来到外面,身后传来一声闷哼,而后一个人脚步急促的追了上来,与众人的脚步声融合在一起。
“王爷,现在京城难以容身,我们必须在御林军没反应过来之前立刻离开。”坐上马车之后,为首的男人说道。
“来不及了。”蔺寒川垂下眼睛,这群人大大咧咧的劫狱,恐怕早就已经惊动了御林军,只要等众人离开刑部大牢,就会面临追杀。
而劫狱的罪名实实在在,甚至还能将‘畏罪潜逃’的名声按上去,之后再要泼什么污水,就简单了很多。
原文中的小皇帝就是因此下了追杀的命令,可惜戚长风还是逃了出去,他为此提心吊胆了几个月,直到戚长风杀回皇宫,他才松了口气。
“王爷,无论如何,我们都会将您安全送出城门!”黝黑的汉子看起来五大三粗,却流着泪说道,“我等为了王爷,肝脑涂地,死不足惜!”
其余人也立刻要跟着表忠心,蔺寒川有些头疼,他揉了揉眉心:“别急着立flag,先走再说。”
一行人架着马车,急匆匆的离开了刑部大牢,而戚长风被劫狱的消息很快就被穿到了宫中。
负责传消息的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周围一片寂静,他悄悄用余光观察四周,发现竟有宫女在走动,但这些宫女踮着脚尖,衣裙不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宛如鬼魅。
他不由打了个冷战,若是他生活在这种压抑逼仄的生活中,怕是不到一个月,就会发疯。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高在上的人终于开口问道:“刑部的人怎么样?”
传信的人地位卑微,这是他第一次面圣,他以为皇帝的声音会更加威武一些,就像摄政王那样,但皇帝的声音清雅又温和,透着一股凉意,不像是威武的皇帝,倒像没什么威势的世家公子。
“他们都被捆了起来,唯有一个人被扭断了脖子……”说话的声戛然而止,传信人心中惴惴不安,和皇帝说这种话,没关系吗。
皇帝久久没有回复,传信人忍不住稍稍抬头,看到了皇帝的真面目。
出乎他的意料,皇帝穿着深紫色的衣服,衣服上乱七八糟绣满了龙,看起来华贵又威严,可皇帝本人却容貌白皙俊美,在这华贵衣服的衬托下,更显得高贵。
只仓促的看了一眼,传信人就迅速低头,不敢再看,做了如此胆大包天的事,传信人心脏砰砰直跳,紧张之余,他又忍不住想,这个皇帝好像太过秀气了一些,好在眼神阴鸷,给他添了几分威势。
“下去吧。”
听到命令,传信人立刻毕恭毕敬的后退着离开,在踏出宫殿大门的时候,他没忍住又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身材瘦削的皇帝坐在偌大无比的龙椅上,周围空空荡荡。
寡人寡人,孤家寡人。传信人心中不知道怎么闪过了这句话,他不敢再胡思乱想,迅速离开了。
“传令下去,摄政王戚长风畏罪潜逃,全国缉拿……”皇帝的声音顿了顿,“不论生死。”
在这道命令之后,本就听到了消息四处搜查的御林军更加嚣张,京城的城门也被数百人围上,每一个出入的人都严格检查。
“什么人?户籍何处?为何离开?路证拿来。”负责检查的守门人面无表情的丢下一串问题,“车里何人?”
“我们是来行商的商人,东西卖完了,就要走了。”黝黑的汉子摸着头,一脸谄媚的笑,双手恭敬的递上了一叠路证,“车里是我刚生产不久的小妾,在京城买的,现在要带回去。”
守门人一个一个的仔细对比了路证,并询问了其他几个汉子确认他们的名字和户籍都没有错处后,又撩开了车帘,看着里面的女人。
“官爷。”女人模样有些粗硬,算不上纤细好看,但别有一番风味,她怀里抱着个婴儿,怯生生的看着守门人,车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浓重的奶腥味,味道难闻。
守门人随手逗弄着小妾怀里婴儿,他的手只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脸,这婴儿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吓了守门人一跳。
小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太熟练的摇晃着怀中的婴儿,随着她的动作,身上散发着一股股的奶腥味。
“官爷,您看,我们可以走了吗?”自称是行脚商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摄政王是出了名的玉面将军,容貌俊美,而那些行脚商都是黝黑粗壮的汉子,一看就是经常在路上奔走,风吹雨淋赚辛苦钱的人。守门人看了他一眼,又命人仔细检查了整个车厢和携带的东西,确认无误后,才放手通行。
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守门人又看向下一个出门的人,经手了好几个人之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看那个小妾的卖身文书。
不过是一个才生产的女人而已,恶露都还没清干净就要奔波,也是个可怜人。守门人没有深思,对下一个人说道:“什么人?户籍何处?为何离开?路证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