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杨雪松身后的仆人瞧见沈清玉这样无理,也是愣了一下,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
沈清玉似乎早就意料到了杨雪松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笑笑。
“怎么样?这下杨大人还是不想要带我一起去聊聊吗?”
杨雪松刚想要大声些说话,却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幽静之处,说话的声音太大容易叫别人听见,因此只好压低声音,警惕地看向沈清玉,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沈清玉笑道:“别的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如果你再继续做这件危险的事情,很可能会殃及自身,你羽翼未满,我劝你不要跟着你家先生做这些危险的事情。你家里一位老母亲,还有一位尚未出阁的姐姐,要是你出了事儿,她们该怎么办?”
杨雪松看着沈清玉,说道:“你很容易揪住人心最脆弱的地方。可惜我母亲姐姐培育我,是为了让我报效国家,不是为了让我做个缩头乌龟的。多谢你提醒我,我会多加小心。这事儿不是你该淌的,沈公子还是不要参与我们的事情了,再会吧。”
虽然不知道沈清玉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但是想来他不会是李相那边儿的人。
否则知道他们提防李相,为什么还要到他面前说这些话呢?直接告诉李相他们有小动作,不打草惊蛇才是最关键的。
况且,就政治立场上来说,李家跟沈家,确实也不对付。
但是自己的心思被人猜中,杨雪松的情绪多少是受到了影响的。他也是个少年人,并不是久经官场的人物,还不能做到对所有事情都平静淡定。
所以在今日聚会上,他的情绪都不太对,说话也不如往日积极了。
这一下午的聚会,就仿佛是在熬着一般。总想起沈清玉今天对自己说的话,总去猜测他这么说话里的意思。
然而他怎么也猜不透,沈清玉为什么要对自己释放这好意,然而真的又是好意么?
官场之中,大多情况下,都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他又有什么地方,值得沈清玉利用的呢?
这样想着想着,直到散席。杨雪松一路皱着眉回了家。
刚到家里,就见杨杏儿手里拿了一封信,过来交给他,说是寻芳来的信。
杨雪松听到“寻芳”二字,眉头一下便舒展了。
“他到家了。这还算不错,知道一到家就给咱们写信。”
打开信封来一看,发现是两句诗,再有一个帕子,打开那帕子来一瞧,便是一枝干枯了的梅花。
杨雪松看着信件,喃喃念出了诗文的后面一句:“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杨杏儿笑道:“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送来一枝干梅花,咱们又不是没这花。”
信件送到的时候,也已经是二月份了,这会儿北方的梅花正开得繁茂,也难怪杨杏儿说出这样的话来。
杨雪松却懂寻芳的意思,笑着说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这是他的好心。”
等到晚间摆饭,跟母亲还有姐姐用过饭,杨雪松回到屋里,洗漱过后,想着要给寻芳写封回信。
然而他这信,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坐在案前提笔,但就不知道该怎么下笔。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冷风吹来,将原本没关紧的窗户吹开了。
杨雪松被冻了个机灵,顺势就朝窗外看了去。
却见一轮月亮,并不十分圆润,但是也不算残缺,如今已经二月十几日了,却不是十五,月儿还不圆满,但是也不是残残地挂在那里。
北方二月尚冷,这样时节,想必没人有这心思赏月。
但是信件到寻芳那里的时候,该是春三月了,晚一些的话,可能四月才到,那真是百花齐放,万物复苏的时节啊。
照顾着的丫鬟瞧见窗户被吹开了,赶紧过去关窗。
杨雪松并未拦着,脑海内已经想到了一句想要回的话,于是提笔写到:“不堪盈手赠,还请梦佳期。”
写完之后,不觉勾起了唇角。这一首诗句,正对得上寻芳给的诗句。
他自己“一枝春”,那他便送他一捧月光。
写完信件,更衣睡下。第二日便吩咐了小厮去送信。
这封带着情义的信件一路南下,到了寻芳手里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四月了。
然而寻芳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是在一个比较关键的时刻。
从自家祖茔回来后,就听到南方一座省城被攻下的消息。寻芳他们是曾经逃难过的,知道其中利害,等他一到家,家里便准备着打包行李一齐到京都避难去。有一部分的亲戚则选择去长兴省,跟其他一众亲戚会和。
这次要北上,大部分人可能就不准备回来了。
这样一打起来就要往上逃,一打起来就要往上逃,谁也吃不消,不如干脆就在北一些的地方定居下来。
寻芳当天是在码头订船,因为事情比较急,怕让小厮过去订船还订不到,得他出面,这样面子比较大一些。
在他们家,如今身份最高的便是叶寻芳,一到码头,就有商人来拜见他,说了两句话,吃了一顿饭,便约下了好几艘船。
去年逃难的时候,差不多也花了几月的光景,寻芳他们现在坐船离开,将来别人逃难的时候,他们也不耽误人家。
否则船只有那么多,他们留下来,到时候也是跟普通人家抢占资源。
定下船只后,回到家里,才收到了杨雪松的来信。寻芳捏着信,叹了口气,说道:“差点儿就收不到了。”
回到家后,将定好船只的事情跟王氏说了。这两日寻芳在县太爷那里奔波,要到了晚上出门的许可。
要不然晚上在街上行走就容易被抓到,毕竟有宵禁,寻芳是当官的,就更不能知法犯法了。
原本是想要白天走,毕竟大晚上的搬运行李也麻烦,又是日夜颠倒,谁也没那个精力那个功夫搞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