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便揽总做了决断,拍拍子佩的手背。
“行了,你且在此处安心住着,人先养好了,避过风头再看如何罢。”
子佩点头,心里茫茫然的发虚,三人就此别过。
杜若坐在车里许久不说话。
逃是逃不掉的。
从前杨玉受封,各王妃诰命耻与为伍,不肯参加宴会,独李玙重礼相赠,特意点她去交好,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其中便有依附寿王的意思。
明哲保身没有问题,但是,如果太子倒台有他的推波助澜,那他眼下对寿王的依附又有几分真心?
今日杨玉探得此事,会怎样向寿王禀告?
照理说杜若已经下定决心离开忠王府,这些事情便都不与她相干,即便李玙在寿王手上吃亏,又干她什么事?
车厢里反常的沉默,和来时路上,两人叽叽呱呱欢快畅意的场面截然相反。
杜若心里发虚,把头埋得更低了。
人家说伴君如伴虎,其实不需要坐在皇帝宝座上,只要有一丝儿沾染到皇位的可能性,对寻常人来说,就跟舍身饲虎差不多凶险可怕。
车队缓缓进了长安,杜若捏紧拳头,抱着一死的觉悟开口试探。
“子佩与太子妃相争,咸宜公主既然有份撺掇,杨洄难道一无所知?”
杨玉已经等了半天,好容易等到她起头,用力克制住弯起的嘴角,压着声音阴恻恻地质问。
“阿洄心向公主,便是向着阿瑁和我,偶尔私下维护子佩一二,也不算什么。倒是三哥,首鼠两端,令人生疑。”
杜若闻言,顿时慌了神,手心里渗出冷汗。
夫妻本是同林鸟,阿玉嫁了寿王,前程全在他身上,怎会不替他着想?至于爱不爱的,夫妻之间有什么要紧?譬如李玙与英芙,早已同床异梦,可是一朝李玙出事,最肯出头奔走的,不还是英芙吗?
杜若越想越怕,一骨碌翻身跪倒,顾不得车里地方狭小,卑微地把额头贴在冰凉牙席上瑟瑟哀告。
“王妃千万不能听信子佩一面之词,内宅妇人所知所想皆是偏颇。王爷臣服于寿王,心意挚诚,绝无半句虚言。”
可惜杨玉市井中人,听见文绉绉的废话更生疑心,起身狠狠把脚踏在杜若瘦削的肩头,逼她整个人俯身。
“三哥若真是谦谦君子,怎会将王妃和孺人撇在一边,单叫你来应酬我?分明知道你我有些情分,要借你过河。”
“不不不!”
杜若急的眼泪长流,抬眼仰视杨玉犀利精刮的目光,心知无论如何是骗不过去了,不免大为懊恼,早知如此,何必跟着杨玉出来?白白拖累李玙。
“是妾在王爷跟前撒娇撒痴,硬要去出风头的。王爷当日疼惜妾年幼爱娇,方才允准,并非有意欺瞒王妃!”
车厢内一片寂然,空气中流动着某种沉重冰凉的汁液,从杜若皮肤上爬过,激得她战栗不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才响起杨玉轻飘飘的声音,却是嗔怪。
“哎呀,你哭什么呀?”
她屈身扶起杜若,“你服侍他大半年怎么越发傻了?你瞧我像是想做皇后的样儿么?我可懒得管皇帝家这些事儿!”
“当真?”
杜若用力扯住杨玉的裙角,手指都捏得发白,吸溜着鼻子问。
杨玉不答,反指着她骂,“傻丫头!”
杜若直发懵,一时醒过味来气的把手一甩,深狠自己孟浪,却没把火气撒在杨玉身上,拧着眉赌气。
“阿玉仗义伸手,今日就助我离了虎狼窝吧!”
“好嘞!人手都是现成的!”
杨玉唯恐天下不乱,痛快地撸起袖子。
“你家那个张秋微眼大肚子小,哪敢跟我相抗?只你难道回娘家去住?内里根由却是不好传于他们之口。照我说,不妨先在城里买个小宅子,静悄悄搬过去,我再调几个金吾卫给你守门。”
“那算什么?!我自然是要回家的。”
“你是怕他找不着你吧?”
杨玉明亮灼人的眼神像把单刀撬开杜若的口是心非,杜若气的干瞪眼,跟这么个混不吝的东西也是说不清。
“你别较劲。名分上要断,随时都可以。可是你不跟他交代一声,自己心里过得去?”
杨玉激她。
“真要断,就断个干干净净,别留尾巴。”
杜若顺顺气,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对,一时搬走了又怎么样?那个魔星但凡动了念头,再来兜搭她也就是伸伸手的事儿。
杨玉笃定地慢悠悠加了一句。
“其实事到如今,你还回得去杜家吗?即便人回去了,心回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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