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婉玲红着眼睛坐在等候椅上,靳贺站在一旁,白卉也陪着。
顾晓情一行人才走出电梯,脚步声就引起了白卉的注意,她抬头看过来。
虽然已经猜到并且获得了顾晓情的默认,知道她是林庆英的女儿,但这也是白卉第一次看到两人站一起。恍惚间几个月前,顾晓情还一身卑微,绝望的跪在医院走廊。
而林庆英一身漠然,有点现在的样子,但身上仿佛哪里一些凌厉和尖锐的东西改变了。
悄无声息的。
她小声提醒了一句,邱婉玲和靳贺就往林庆英那个方向看过去。
这一次,邱婉玲率先注意到的不是林庆英,而是他身边的顾晓情,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这还算是心态稳了,如果不够稳,现在都已经趴下了。
她就不应该答应靳以尧,把手机开外放。
她也根本没有想到顾晓情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而自己的大儿子反应会那么激烈。
医生明明才嘱咐过,病人情绪不能激动不能激动,胸口那个伤口虽然没有伤害到重要的器脏,但那么深一刀,又那么长一道口子,人是血肉之躯,能吃得住吗?
短时间两次伤口破裂。
靳以尧直接晕厥。
邱婉玲如果不是丈夫扶着,脚都已经软了下去。
手忙脚乱的让医生把靳以尧送进急救室,邱婉玲只觉得头重脚轻,脑子里空空如也,什么都不能思考。
而现在,这个电话里放下狠话,让靳以尧再一次进入急救室的女人就在面前。
她却说不出一句责怪的话。
如果真的要追究,她自己难道不是这里面,最应该得到报应的吗?
一步错,也是步步错。
邱婉玲善于保养,从来都是以风光优雅示人,但是此时却顾不上那么多,憔悴的面容看上去,像是瞬间老了十多岁一样。
“林哥。”邱婉玲还是喊了一声,勉强站起身。
靳贺也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顾晓情。
“这就是我女儿。”林庆英和两人介绍,“顾晓情,当初有过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
邱婉玲早已经听过靳以尧说过这事,当初不可置信,现在听到林庆英亲口承认,心思复杂却也不再震惊。只能说是世事弄人,当初谁也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见过顾晓情的父母,一个蛮横粗鄙农耕丈夫,一个懦弱无能没有话语权的妇人,哪里想过,顾晓情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看向顾晓情,这个在电话里已经明确拒绝了她的孩子,当初她犯下的种种罪孽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顾晓情怎么会没发现邱婉玲的打量,神色淡淡,朝两人问好:“叔叔阿姨好。”
相比于妻子已经提前得到这个消息,靳贺虽然是突兀间知道的,但也依旧不动如山,冷静非常,颔首应了声,然后说:“以尧应该很快就能出来了。”
这个“很快”一直到深夜两点多,林庆英已经坚持不住,顾晓情让保镖先送他回去,邱婉玲也在担忧中浑浑噩噩的睡着了,白卉家里还有孩子,守到凌晨就回了靳家。
期间医生出来过一趟,说目前情况还算乐观,但具体怎么样得看最后,因为病人自己的意志力和求生欲望出现了一点问题。
凌晨两点多,手术室的大门打开。
邱婉玲被这轻微的声音惊醒,站的时候可能是太猛了,差点一个踉跄,还是她丈夫扶住才没摔着。
顾晓情既然都已经在这里等到了这个时间,也跟着迎了上去。
医生说已经缝合,但伤口一而再再而三的裂开,现在已经越来越大,又是在胸口,再经受不了一次感染,务必要非常小心的照顾。
邱婉玲憋着一口气,看到自己大儿子那苍白的脸色,终于往旁边一倒,晕在了丈夫靳贺的怀中。
靳贺抱起她,似乎有些迟疑,但还是和顾晓情说:“我送她回去休息,这里……就先麻烦你看着点了。”
事到如今,不该走的人全走了,留下她一个身份尴尬的人。
“叔叔放心。”顾晓情却也还是点点头。
两个保镖守在病房门口,顾晓情坐在病房内。
靳以尧昏睡的很沉,顾晓情看着灯光下那张苍白到没有血色的脸,心中已经没有任何头绪。
她不想看到靳以尧这么脆弱的样子。
因为她知道会心软,会心痛,会舍不得,会迟疑犹豫,所以在靳以尧没事之后,她连看都不看靳以尧一样,让保镖联系了靳家的人自己就先回去了。
她怕的就是看了这一眼后,就舍不得离开了。
她最恨靳以尧。
爱有多深,这恨就有多深。
恨他每一次抉择的时候,都没有把她和楠楠母女两人放在首位,恨他一边不断的许下诺言,却一次次让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