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纷纷定亲的时候,高名英想到一件事情,他一面嘲讽云展一面留神栾英,栾英是主人,有时候要往正厅以外的席面上招呼,高名英跟出来,在风雪里喊住他。
“英哥,我有句话问你。”
栾英客气回他:“高伯父请说。”
“湘儿不愿定亲,你可知道原因吗?”
栾英一下子愣在当地,高名英不给他编假话的机会,沉声道:“你若骗我,我等下到你姨丈面前,让他再问一遍。”
这让正准备编假话的栾英尴尬笑了:“伯父,二姐是我兄弟,我不能出卖她。”
高名英没好气:“我就知道你不会老实回答,你细想想,我也为你上擂台。”
如对乔庆一样,栾英同样不领情,陪笑道:“伯父,您上擂台为高二姐,这人情只有高二姐能问我讨。而我不肯适才说出来,是那人是我哥哥,我得为他保密。他家可比不过刑部尚书。”
老父亲的心头乱跳一通,高名英不由得惊喜,如果是这帮少年中的一个,哪怕家庭最差的他也愿意,至少女儿肯与人情恋,她是个正常姑娘。
可是,女儿为什么不肯说呢?
刑部尚书不是吹来的官职,高名英道:“是对方相不中湘儿吗?”
栾英狠狠的寻思一下,在这寻思的片刻里,高名英心惊肉跳,被他猜中?谁敢相不中他的女儿,哪怕是龙哥这女婿也要揍他,等等,莫不是湘儿相中姐丈云龙?所以才不好向家里言明,这这这这如何是好?
栾英要不是开始回话,这位老父亲可以把自己憋出毛病,栾英认真回想一下来宝的态度,道:“倒也不像相不中二姐,只是和您家第门难以般配,所以不肯回应吧。”
有阵北风刮来,把高名英长长吐的一口气卷走,高名英满面春风:“你是个好孩子,伯父有一套好功夫可以教给你。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刑部”尚书暗暗笑话自己,英哥刚才就说过,他家和你高家不般配,那怎么可能是相中龙哥呢?
栾英已考虑清楚,如果他不肯说出来,高伯父也许真的会到云家姨丈面前逼着自己说,而栾英代高湘着急,爽快的高二姐偏生在情恋上恢复姑娘模样,一直不肯向来宝哥挑明,来宝哥自顾身份没法回应也没法拒绝,拖的高二姐不定亲,一年一年的长了年纪,这也不是办法。
“伯父,功夫我先收下,你慢慢教我。还有一个条件。”
高名英虎着脸:“你小子收钱还不办事情?”
栾英坚持的道:“您高伯父一怒,不知多少官员要战瑟,我那哥哥家里官职不高,他对高二姐也没有非礼之处,他可惹不起您。”
高名英心头又是一松,原来是做官的人家,只要人品正直,官职小不怕。他取笑栾英:“你家好了不起吗?卫王殿下不是也把孙女儿给你?”
栾英笑了:“也是,论起来我家和宝儿家里真心不能相比。但是,高伯父你还是要先答应我,你可以不答应亲事,但不能迁怒于对方。”
这对于高名英容易之极,他是什么官职,刑部里第一人,如果想找对方事情,可以说挑眼不费吹灰之力,就是高尚书自己和云展也难免收些财物,认真追究起来,官场没有干净人,因为收些许不用计较银两的人,可多了去。
这是一句粗略的话,官场没有干净人。比如说你上司赏银两不走公账,你收下来,结果发现上司这是贪污银两,上司倒霉的时候,你跟着不走运,收一两也受连累。
倒不是说官场上真的没有干净人。
而舒泽恰好就是,高名英如果查他的话,只能碰个软钉子,臊自己一鼻子灰。
对于栾英的坚持,高名英答应下来。
栾英道:“说起来高伯父不认识我这哥哥,来宝哥哥在新集我元家曾祖面前读书,他的母亲是元家亲戚,来宝哥哥和高二姐同年,他为人稳重淳厚,高二姐喜欢他,其实我也纳闷,他们只见过两回。一回是国公祖父带我们去西北前,先送我、龙哥和杰哥往新集外家祭祖,第二回是我们回京时,因从西北接回元弓舅舅,送元弓舅舅回元家。就见这两回,高二姐喜欢来宝哥哥,一回一回的逼着杰哥帮写信,来宝哥哥从不回应,所以我想这是不敢高攀吧。”
高名英愕然不已:“来宝的娘是叫财姑吗?”
栾英也愕然:“高伯父见过财姑姨妈吗?也是的,来宝哥曾养在护国公府,也许你见过他。”
高名英眼前出现一个肥头大耳的胖娃娃,他何止见过来宝,还抱过不少回。
来宝还在京里时,最喜欢云展,云展因当时没有孩子,家有男孩入住是好兆头,也喜欢抱他。有时候来宝要姨丈,元秀怕他哭,就命抱到书房给云展,高名英来的时候,云展说这孩子多抱生儿子,盼子心切的高名英就见一回抱上一回。
来宝当年在京里养的那是真肥,除去厨房知道家里有这个小客人,按时辰送饮食,罗妈妈只做元秀饭菜实在悠闲,手底下却有八个丫头侍候学习,罗妈妈也时常做小孩子软烂饮食给来宝吃。
元财姑带儿子寻夫,京里接济东西无数,但独自带过孩子的都知道,一天做自己母子三顿都时间紧巴,元财姑做不到按在京里时给来宝进饮食,舒泽说来宝一天吃六顿,这六顿其实一顿拥挤一顿又太远,来宝又拔个头儿,瘦下来是必然事情。
当时的肥娃娃让高名英心生羡慕。
有时是元财姑在书房外等着接儿子,高名英就知道来宝娘的名字,他是刑部尚书,有从官职上培养出来的警惕心,记忆力不错。
高名英和栾英分开回正厅,暗暗的想着,原来是那个来宝啊。然后就不知说什么好,从栾英的话里,女儿也有姑娘的一面,但全用在情恋上面,居然不挑明问上一声,那来宝喜不喜欢你,你倒是问个明白,也落得个心安。
他继续和云展拼酒,对于和栾英的谈话只字不提。
今天是沐休日,栾家又贵客临门,差不多的客人是不愿意走的,都想找到机会和王爷郡王们说上一句,而宝儿定亲,诸王们也不可能三杯酒后就走人,他们兄弟几个也认真的拼起酒来。
视线移出栾家到工部衙门,从尚书到官员个个面如锅底,只要说话就骂南阳侯,要么就骂清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