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若和晏既又温存了一会儿,也就到了晚膳时分了。都知道他们将要久别,并没有人不识趣地过来打扰他们。
待用过了晚膳,晏既便将观若从椅上拖起来,偏要她去外面走一走。
“方才看书,看了书中写了这些风景,难道便不想出门去瞧一瞧么?”
一到夜晚, 临别之情越浓,观若心中的悲戚之感也越重。但晏既既然有此意兴,她也不忍拒绝。
于是二人便携手出了院门,朝着花园走去。
恰是芍药花的季节,晏既在他们每一处停留的地方都播撒下了玉楼琼勾的种子,芍药一名“将离”,此时倒真真是应景。
黄昏之时便已经不再下雨, 此时路面之上还有潮湿的水渍,晏既不觉后悔起来,“我忘了这几日都在下雨,路有些难走,倒不适合你散步。”
他扶着她往前走,满脸的认真与小心翼翼。
不再被困在那一间屋子里,间且有雨后的清新气息,观若反而不那么排斥了,“吴先生原本就说我该多走动,这样的天气,若不是你陪着我,我倒真不敢出来走动了。”
“既然已经出来了,便好生赏赏月再回去吧。”免得又面对那些行李感伤。
晏既便点了点头,继续搀扶着她,往花园里的八角亭里走。
一路无话,月亮在路面上大大小小的水潭里,在偶尔生起的风,偶然落下的花瓣之中变幻出各种形状,却也都令人喜爱。
观若一路行来都望着这些水潭,倒是得了不少的趣味。
一面也和晏既说些冯茵平日与她相处的趣事, 心境倒真的开阔了起来。
晏既的情绪比她要差,观若不会察觉不出来,她只是同他说这一些家常的琐事,“吴先生要留在这里照顾我生产,你身边如今是哪位军医跟着?”
这个问题她或许之前已经问过了,只是她如今精力实在不济,记性也跟着差下去,已经记不得了。
晏既倒是有问必答,只是情绪始终低落,“吴先生有位姓莫的徒弟,已经被教好了,往常吴先生在时也常常令他过来为瘦了重伤的士兵看诊。”
观若便点了点头,气氛倒是冷下去,远不如在房中的时候耳鬓厮磨,那样温存了。
她便抬起头来,望了一会儿天上的明月,静静地出了一会儿的神,而后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彼此的手都是温暖的。
“可惜已是春夏交时日溶溶月,不能唤取雪中明月,伴使君行乐。”
是辛弃疾一阙《好事近》里的一句,年初时在薛郡行宫之中,她陪着李夫人听过。
后来一路漫步回到永安宫里,望着天边明月,便一直都思念着晏既,想象着他此刻在做的事。
那一日的明月照着离别,今日也是。是他们这些年的人生常态。
离别,不是每一次都是生离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