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音弗说着这些话,几乎青筋暴起,眼眶一下子就变得红彤彤的。
那一双眼睛,总如秋水含情的眼睛此刻也凝结了水雾,朦朦胧胧的一片,观若却分明能看见在那之下的真心。
“也就是说,你还是没有能够找到萧迫。”
而关于袁音弗与裴俶之所以要合作的另一种可能, 也就可以被排除了。
萧迫大概率会是在南郡,可裴俶也还没有能够找到他。
袁音弗后退了几步,方才的戾气顷刻之间褪去,她有些无力地坐回了她方才所坐的位置,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尽量调动起自己残余的力气, 保持冷静。
观若心中莫名地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怜悯来,“袁音弗,你为什么就是那样执着于要找到那个孩子呢?”
她不理解她此刻的执着,就像是许多年前,在她们还没有到达南郡的时候,她不懂她为什么坚持要将那个孩子生下来一般。
袁音弗轻嗤了一声,“你也即将为人母,若是要你们骨肉分离,甚至生死未卜,你可愿意?”
“甚至你知道他大约还活着,却过着寄人篱下,为奴为婢,被人如同玩物一般取乐,你可能忍心?”
观若正要开口,袁音弗便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你要说萧迫是李玄耀的孩子,而像李玄耀这样的人,杀死亲子,残忍暴戾,根本就不配拥有后代。”
袁音弗像是被什么刺痛了,面上翻涌着无比明显的痛苦之色。
“你永远都只看到这一点, 却没想过他也是我的孩子,是我十月怀胎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才生下来的孩子。”
“在你看来,我不择手段,背信弃义,是不是也没有活下去的资格,不该有一个孩子?”
她将那个茶盏用力地掼到了地上,清脆的一声响,神色之中添了几分着魔的疯癫之色。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哪怕是我这样的人,也应该有权利活下去,并且活得比大多数的人都要好!”
这声响传出去不久,眉瑾与袁音弗身边的侍女便一同闯入了正厅之中。
观若和袁音弗都在各自的位置之上做着,除却正厅中央湿漉漉的一片茶水,并没有什么异状。
袁音弗身边的侍女先试探着唤了她一声,“袁夫人……”
袁音弗没说完的话都咽了下去,强忍着怒气,“出去。”而后又望了观若一眼,暗示着她。
观若便对眉瑾道:“晋寿城的茶不合袁夫人的口味,留下一个小丫鬟把碎瓷片收拾了,你们便仍旧出去吧。”
眉瑾表现的对观若忠心无比,很快便依言退下了。
正厅之中无比安静,观若也从袁音弗方才的话语之中明白了她为何会有这样的执念。
是一个母亲对自己孩子天然的爱,更是源自于她童年的经历。
他们这些人好像没有一个人的童年是完整的,健康的,有的人历经磨难不改初心,也有人一直为人所压迫,一生所要做的事,便是反抗童年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