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的锋刃终于又让晏清在一瞬间找回了理智,他的目光落在剑刃之上,缄口不言,仿佛是一个无比听话乖顺的孩子。
“你这一生虽然短暂,可是做错了太多的事了。今日的失败,今日沦为阶下囚,或许还是不能让你醒悟过来,只有死亡才能。”
眉瑾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在血液汩汩地从你的身体离开的时候,你才能情形地知道,你到底不应该做什么事。”
观若望着眉瑾。她一路走来,好像看着眉瑾如今日一般,将手中的宝剑架在过许多人的脖颈上。
但没有一次眉瑾是如今日这样的。她从来都是坚定的,充满毅力的。可是今日观若却莫名觉得,她手中眼中有一种仿佛看见夕阳西下的悲哀。
观若忽而意识到,或许眉瑾对于晏清,也曾经有一种说不清的感情。
晏清的手搭在了眉瑾那把剑的锋刃上,顷刻之间便有鲜血沾染了上去。他却好似浑然不觉,轻巧地将那片锋刃从他的脖颈上摘了下来。
而眉瑾居然也就这样由着他,没有半点作为。
她说,“杀一个俘虏没意思,你会得到你应该有的下场的。”
晏清的手垂下去,他往后退了几步,重又坐回了他的床榻上。他将两手摊开,欣赏着右手上的伤口,而后道:“每一个人都会得到自己应有的下场的,眉瑾。”
“但今日之后,我所得到的下场,也未必就是你所想的那一种。”
他的双手交握着,他开始为自己止血,“我不妨给你一点提示,当年太原被困,父亲与晏氏一族其余人都苦苦地等待着晏明之的救援,可最终什么都没有等到。”
“从那一日开始,父亲便已经不再将他当作他的儿子了。而父亲身边的那些副将同样被困,他们心里便焉能没有一点想法?”
说到这里,晏清似乎觉得节奏已经又掌握到了自己的手里,他重又站起来,在狭**仄的牢房之中漫步,仿佛是行走于春色无边的花园之中。
“晏明之今日说要谈判,难道父亲便真的样样事情都依了他不成?没有这样简单的事,冯家妹妹。”
观若听完这些话,心中不安之感愈浓,她想要即刻便离开这里,找到同样被困在这座宅子里的晏既,却被先一步察觉她心意的眉瑾握住了手。
“但也没有那么复杂。”眉瑾回应他,“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你的父亲想要做皇帝,想要有一个做皇帝的儿子。一个不成,便换另一个,不过如此而已。”
晏清与晏既的能力高低,晏徊不会不清楚。
这么多年,晏既开疆拓土,拿下了过往梁朝大部分的土地,有了数倍于他从太原出发时所得的兵力。
而晏清不过一直“镇守”着长安,为那些早已经不从属于他的士兵而已。
晏徊与万丽稚的情爱从一开始就伴随着阴谋,如今是时候与她划清界限了。
“皇帝……皇帝……”晏清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天下谁人不想做皇帝,我父亲的确如此,不必你提醒我。”
他骤然抬起那双盛着悲伤与失望的眼睛,再一次望着观若,“我于阿媛情深义重,即便她已然离世,也是我唯一的妻子。”
“那么晏明之于你呢?我父亲与我母亲恩爱一生,到如今会分崩离析,那么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