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若垂下了眼,“兰桡的尸骨并不能被找到,这么久了,的确也不可能再找到了。”
“可是我看着桂棹在我面前,总是忍不住要想起来从前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
逝去之人,这话题有些沉重了。
晏既点了点头,赞同了她的想法,而后便想着要将话题转移,“阿若,对旁人的事,你好像总是不在意。”
观若知道他说的是方才方纾的事,便苦笑了一下,“只因我知道,一个人若是喜欢上一个自己需要仰望的人,是极其辛苦的。”
方纾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想必已经很痛苦。
自己又何必多问什么,令他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觉得无所适从呢。
晏既的心沉静下来,“阿若,你这样说,仿佛你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
观若便反问她,“我如何没有呢?我十二岁入宫,是平民之女的身份,面对的却是一国的帝王。”
“我虽然说不上爱慕梁帝,可总是被迫着要同他站在一起,觉得自己只是踩在云里,下一刻风吹云散,我便不知道要跌落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还见过许多其他的女子。世间帝王只是那一个人,若论地位,所有人都是低于他的。
爱慕不论,辛苦是极辛苦的。
晏既仍然并不想听见旁人提起这个人,神情渐渐冷淡下去,“被仰望之人,看似高高在上,可高熠求索半生,也终究都没有得到他想要的。”
看似在说旁人,其实也是在说自己。
观若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又转而说起她与晏既之间的事。
“前生在云蔚山中,或是今生在青华山,在河东,我待你之情,其实也是如此。”
一面想要相信彼此之间的情意,可却又太明白他们之间所间隔的那道天堑。
“遇人熊之夜,你我共骑一骑,你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我却只敢于望一望地面上你我交错的影子。”
那种绝望、憎恨、遗憾浮上心头,令她的心绪忍不住激荡起来。
“我望明月,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却是我们坐在云蔚山小屋前一同仰望夜空的情形。”
“所以我在河东的驿馆之中,站于你窗下,盼望着你能够将窗户打开,又没有勇气面对将窗户打开之后你的目光。”
怕她眼中有恨意,有绝望,灼伤了他充满着不平与期待的内心。
晏既的手放在她的椅背上,观若握住了他的手。“都已经过去许久了,如今我们是平等的,同彼此在一起。”
他们要永远站在与彼此平等的位置上,携手走过万水千山。这不是用来鼓励彼此,加油打气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而她手边所有的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唯有一件,似乎还没有任何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