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呸的又吐了口血,全身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脸上更是血液淋淋。她的绝世姿容定然是毁了个干净了。浑身上下哪哪都疼。但她根本就没心思心疼自己。她强行扶着树站起身,就要逃走。
可梦觉似与她有着血海深仇般,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只见她只下山猛虎,一把抱住她的脖子,蓦地双手一合,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根优雅如白天鹅的脖子一秒断折。所有的疼痛,所有的思想霎时沉入了黑夜。
在脖子扭动的瞬间,那妇人似有瞬间的回光返照,她终于看清这个胖丫鬟的面容。在那双血红的双眼中她望见了浸透深渊的仇恨,临死之际,她喃喃有声,“……阿……寺……”
眼前一只放头的拳头,击向她的嘴,牙齿被击飞,血液喷溅。梦觉丝毫不顾手中的妇人已然死亡的事实,只见她撩开裙摆,将绑腿上的小刀抽出,手起刀落间,梦觉捅向妇人心脏,一阵搅动。鲜血溅满她的脸。在捅穿妇人心脏之后,梦觉手中刀仍然没有放下,手起刀落间,那妇一颗人头滚落。梦觉俯身,提头在手,慢慢站起,慢慢转身看向两人。
顾掬尘和长忆站在一起,两人目瞪口呆怔怔看向她。两人皆被毫无症状就狂暴发作的梦觉震得半晌不能言。
此时白云遮住远处的半边山顶,日头落在半山腰,其山嵯峨仿佛与天相接。在峭壁间,有花木摇摆,有春风轻摆,吹动间花蕊清香暗吐,峭壁上藤萝层叠,一身绿色披帛上有隔夜残露未销。
峭壁一棵苍松傲然而立,摇龙摆尾间,峦势高绝,气势凌天。
此时一身浴血的梦觉仿若与这凌天苍松暗合,气势凛然。
还是长忆打破三人呆呆凝望的古怪氛围,“梦觉,这妇人你认识?你们有仇?”
梦觉似听到了她说话,又似没听到,只不断道:“她该死。她们都该死。都该死,该千刀万剐……嗯,对,千刀万剐。”转身,她将手中刀再次刺向手中提着的头颅。一刀又一刀。
顾掬尘看出梦觉状况不对,正要上前将她手中刀夺走。长忆伸手拦住她,将手中沉睡的婴孩交给顾掬尘,“公子,我去吧。梦觉此时状况不清,免得她无意中伤了公子。”
她也不待顾掬尘回答,见婴孩已被顾掬尘接在手,她便三步两步走到梦觉身后,一掌拍向梦觉后脑。梦觉软倒在地,她单手一提,将梦觉扛在肩头。口中骂骂咧咧,“就说是个笨丫头。这人都死了,你再捅她,她又觉不出痛来。这不是浪费力气吗?真是笨……”说话间,有泪珠滚落,悄然湿了面庞。
顾掬尘看着这一幕,心中刺痛,眼眶已有涩意。低头间,看着依然沉睡的婴孩。这婴孩白白净净,长睫轻闭,睡容有如天使。然而这般沉睡却不是他的本意,而是被服了迷药所致。这个婴孩来到这世间不过百天,然而这短短的光阴里,他就已然品尝过人世间的艰险。
她叹了口气,举步往回走。
长忆讷闷,“公子不到茶庄看看了吗?”
顾掬尘摇头,“该看的都看到了。没什么好看的了。”
长忆沉默半晌,“我曾听梦觉说过她的经历。她曾被人贩子拐过的。她曾说家里原是还有两个妹妹。好象家里父母只想有个弟弟能传宗接代,便将她与另一个妹妹给卖了。梦觉憨归憨,但天生神力。人贩子一时不查,在路上便让她带着妹妹跑了。只可惜在回家的路上,被另一伙拐子抓住了。而在这伙拐子中,她因为长得普通,便被训练成小偷的。她妹妹长得秀气些,被这伙拐子另卖到了青楼里……哎,梦觉不幸屡遇拐子,但她也有幸能遇到了公子。……只是这些年她不断托人找妹妹,却再也没找到。……哎,也不知这妇人是她头一拨遇到了人贩子,还是后来遇到那一拨……”
顾掬尘抱着怀中的婴孩,心中长叹。人贩子实在可恨,千刀万剐并不为过。人贩子这种生物,自己生而为人,却将同类视作牲口贩卖,真是畜生不如。
顾掬尘抬头看天,将眼中泪意散净。
她心中有刀,愿划破这暗夜深渊,唯愿光明散落人间。
黑暗不管如何强大,终压不住人们心中自带光明的宰天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