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虽然没有击中她的后胸,却只离她的大动脉毫厘。只要稍不注意,在取箭之时就会划破她的大动脉。好在上个月因为鸣沙路新收的矿奴有很多重患需要高明的医者才可救治,是以她求了沈谨余过来帮她。昨夜听庞重石他们说起过,大师兄如今还在溧极庄。还好,溧极庄离此不远,快马也就大半个时辰就到了。
顾掬文见姐姐理也不理他,连肯吩咐丫鬟帮她招唤小黑做事,也不用他。小丫鬟哪里有他了解小黑。小少年心中难过,但还是立时对着高空的小黑‘呼啸’一声,望向高兴落在他的肩头吩咐了下去。想了想他又不放心,撕了里衣的一片白布下来,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快速写下了一行字,便将那块布缠卷成了一卷,然后又将自己的身上佩带的玉佩丝绦取了下来,细心将它捆在了小黑的脚上。
顾掬尘静静看着他做完这些,她轻声对着抬肩舆的小厮道:“回庄。”然后她就闭上了眼睛。失血已让她大脑昏昏沉沉,她现在全部精力都在抵抗越来越昏沉的意识。
小黑很高兴,只要它的脚上捆了东西,只要将东西送到,它就又有美味的食物可吃。虽然前一份任务明明完成得很好,却没有得到任何奖赏。好大小黑是只心宽体胖的海东青,并不与主人一般见识。
顾掬文看着快速飞上天空的小黑,这才快步跟上已经走开的三人。
看了看肩舆上的姐姐,顾掬文刚强压下的泪水又充盈于眼眶。想起姐姐总是告诉他男儿不泪不轻弹,他低头偷偷抹干了眼泪,这才敢去看衣舆上闭目养神的姐姐。
终于等到沈谨余过来时,顾掬尘已痛得差点昏了过去。看着自家的庄主妹妹娉娉婷婷的出去,回来之时就成了血淋淋了,肩头还扛着一支驽射,这造型实在是有些惊悚,一时庄子里的丫鬟婆子几乎全涌动了顾掬尘的面前,叽叽喳喳询问着,关切着。被吵得头更疼的顾掬尘勉力睁开眼睛,她有些无语,只得艰难开口,“留下长忆、梦觉就够了。其他人全散了。”
那些婆子杂役们虽然离开,却边走边回头转脸看着。坐在肩舆上的顾掬尘听到了他们的窃窃私语声,随风送到了顾掬尘的耳中,“赵婆子,你说公子妹妹在俺们庄子里出事,等公子回来,会不会罚我们。”
“怎么会?胡婆子,公子可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会牵怒我们的。不过……”
“不过,如果女公子在受伤之后,因着我们没侍候周到再有什么不妥,那就不一定了。”
“能有什么不妥,不是还有长忆和梦觉那两上丫鬟吗。可现在女公子受了伤,身边两上丫鬟怎么能够。可惜女公子也和公子一样,根本不用我们近身照顾啊。”
“呵呵,胡婆子你可真敢想,还近身侍侯,你也不乍看你那张老脸。公子能让你近身侍侯。”
那婆子恼得啐了一口,“赵婆子,老婆子才不是那个意思。老婆子是说公子根本没有贴身丫鬟。这回女公子受了伤也给我们提了个醒。就是公子哪一日也受了伤,就二斗子,重石那帮子粗手笨脚的怎么会侍侯人?”
“啊呸!胡婆子,你是不想活了。青天白日里咒公子受伤。打量着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子心思。不就是看着你家的闺女长大了,又还有些模样。就想往公子床上送啊。”
胡婆子被赵婆子叫破心思,心中恼怒这赵婆子不知趣,声音未免有些大了起来,“赵家的,你不要胡说。我只想着让我家闺女能好好服待公子。公子当年收留我们一家老小,我老婆子可没忘,这不总想能有个法子好好回报公子嘛。”
“哦,还记得公子的恩就好。胡婆子别怪我没提醒你,不要惦记那些不该惦记的。否则的话……你以为那些护卫是摆来好看的吗?”
“……说什么,我能不知道轻重。老婆子可比你这老不死的赵婆子懂得看眼色。”
“……”
顾掬尘耳聪目明,几个婆子间的闲聊哪里能逃过顾掬尘的耳朵。她心中无奈,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身边的人各自需求有了很大的不同了。她微微翘了翘嘴角,看着低着头亦步亦趋跟着小弟,抬起没受伤那边的胳膊,抚了抚他的发顶,轻声道:“大哥没事。别哭了!”